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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46:13 作者: 青木源
    主母,管的便是一家的內務。郎君們是不管庶務名士風流了,但是主母們跟著名士風流不管事,那絕對是一家人都要被坑。

    世家中對女孩子的培養一開始和兒子是一樣的,並不細分男女差別。到了年紀漸大,就會由家中主母教如何打理家中庶務。帳本之類的東西夏氏下面的兒媳早就讓兩個女郎學過了,王稚容年紀過於幼小,還在認字,並不跟著王翁愛王妙容學。

    王翁愛在夏氏身邊跟著看了幾年,對於世家之間的交往也比較清楚。例如和王家交好的,第一個就是郗家,王翁愛不用人說也明白和郗家打好關係是頭項重要的事情。每次遇上世家女郎聚會,王家的女孩子們和郗家的女孩子玩的很好。

    「咦,陶家這麼亂吶。」王翁愛突然聽見侄女王妙容感嘆了一句。

    「怎了?」王翁愛輕輕問道。

    上頭的夏氏聽見聲響也回過頭來。

    「上頭說,陶家有十七個……」小姑娘臉皮薄,說起來面上透紅。世家對女兒的培育上並不讓她們什麼都不知道,管家裡學的一項就是那些侍妾。現在有心理準備了,到時候遇上這種情況,也不至於手慌腳亂。

    小姑娘口裡說的陶家便是陶侃,比起同是流民帥出身的郗鑒,當真是出身寒門。郗鑒在當年的南渡中也幹了不少殺人越貨的事情,但是其祖上也有入朝為官,乃是家道中落了。不過到如今,郗家已經回到了世家的行列。

    「那些寒門子,乍然富貴,自然不會懂得禮義廉恥。家中自然亂。」說起這種寒門子,夏氏口吻里難免帶了一種居高臨下的鄙視。

    「以後遇見寒門子,千萬要避開,家門不淨,性情自當不堪。」

    「唯唯。」兩個女孩子斂容領訓。

    這年頭,世家和寒門那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更別說陶侃和王家的當家人丞相王導很不對付,有想要廢掉王導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

    王家人可不傻,陶侃的野心只差沒宣告天下,他們又怎麼會跨過強大的世家寒門的鴻溝來握手言和呢?

    君不見當時晉元帝想要卸磨殺驢,結果王導默認堂兄王敦一路打到建康附近的石頭城。

    「阿母,阿兄主持的玄談在哪一日呢?」王翁愛問道。

    玄談是風雅之事和服五石散一樣,凡是名士就麼有不玄談服用五石散的。

    「就在這幾日內。」名士們講究隨心所欲,要說非有個時間那也不一定,不見還有人走到門口覺得興致已經沒了,轉身就走。

    世家女們雖然不一定能和郎君去玄談,但是卻能隔著屏風聽,要是自家父兄有個不支,也能出招幫忙。

    這倒是必備的了,只是看個人資質如何。

    王翁愛瞧著王妙容寫滿期待的臉,心裡有些發虛。清談什麼的,在她看來根本就是浪費時間。不過這話她是不敢擺在面上的,雖然日後有話說清談誤國,但是她要是敢一嗓子吼出來,那才是腦缺。

    **

    建康冰冷的寒風並沒有完全擋住名士們追求風雅的腳步,名士們乘坐犢車從家中緩緩到烏衣巷中,雖然還有兩個月的樣子就到除夕,但是家中庶務向來是不需要他們操心的。

    謝尚和堂弟謝安分別坐在兩輛犢車中,冬日天寒的叫人有幾分受不住,可是名士就愛這個天氣,服散之後渾身發熱,厚點的衣物也不耐,至於九天寒冬之中,相當自得。謝尚有一個名士父親,雖然父親早逝,但是這份名士做派卻被他繼承下來。

    犢車進了王家外圍的土門,到閽門前,已經有家人上去交上門貼。犢車前的騎奴將犢車駕進門去。

    今日謝尚帶著堂弟來王家,也有讓堂弟一堵諸公風采的意思。謝安自四歲便得了「風神秀徹」這一評語,如今當年四歲的小兒已經長成一名少年,也該見見名士們了。

    到了門外,外頭服侍的家僕將犢車前的車廉捲起。裡頭少年從車廂內出來,他今日穿了一身寬袖的舊袍子,一頭烏髮相當仔細在頭頂束成髮髻。原本白皙的肌膚在寒風中吹久了,面上也無多少血色。

    「從兄。」謝安看著那邊下車的堂兄,雙手攏在袖中一禮。

    他能進這門,很大一定程度還是因為這位在司空手下做事的堂兄。那邊一輛犢車下也走下來一名年紀和謝安差不多的少年,少年衣袍是舊的,但是衣袖上的暗紋卻暗示這低調的奢華。

    「那是少府卿家的小郎君。」謝尚輕聲道。

    能到這家門口來的又有哪個是白丁呢。

    郎君們進行清談的地方一間略有涼意的廂房,名士好服五石散,耐寒怕熱,因此家僕們也不敢讓室內太暖了。

    室內擺放著坐枰,坐枰周圍都擺放著幾面屏風,屏風前又有放下來的竹簾,竹簾後又有垂下來的帷帳。

    王翁愛坐在旁邊的一間小室內,那邊郎君坐定,侍女來請她。

    「女郎,可以過去了。」

    王翁愛點點頭,起身就向室外走去。

    此時進入室內需要脫去腳上的鞋履只著襪入內,要是遇上至親的喪事,甚至要連足襪都要脫去,光足行走。

    她走在地面上,半點聲音也無。

    屏風後早就有侍女擺放上茵席,這面屏風離的比較近,郎君說什麼也聽得十分清楚。

    王翁愛跪坐在茵席上,撫平裙裾上的褶皺。

    「聖人有情無情,諸君之論如何。」那邊清談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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