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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39:01 作者: 點之
    她走過去,站在男人身邊為他夾菜倒酒。筷子伸出去,露出一截漂亮手腕,酒遞過去,女人漂亮的手多停留了一瞬,紅玫瑰故意往對方身上挨。

    男人一般不會拒絕漂亮女人,就算不想上床調調情也不錯。

    「請自重。」沙德良說,這聲音並不大,只有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紅玫瑰聽得清楚。

    男人沒有看她,眉毛都沒皺一下。

    他這樣不為所動也沒有好奇心的樣子實在有點嚇人,紅玫瑰拿著酒杯的手一縮,又反應過來杯子掉下來可就糟了,這一桌可都是大人物。

    低頭卻見沙德良穩穩拿著那隻杯子,然後杯口一歪,紅玫瑰身上一涼,深紫色的禮服腰部濕了一塊兒。

    「不好意思,一時失手,下去收拾一下吧。」

    紅玫瑰離席,這一出小插曲旁人不留意,服務生過來擦乾淨酒漬,又取來一隻乾淨的杯子放下。

    沙德良從袖子裡抽出一條純白色的手帕,在桌子底下擦手指。

    幾個女人一出酒店的門就見一個女人帶著一群人當街而過。她走在前面,一身黑色西裝,白色襯衫,黑髮在腦後盤發,露出光潔的額頭,耳朵上綴著圓潤的珍珠耳環。落後半步跟著一個穿長衫的老頭和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後頭是七八個穿黑衣短打的漢子。

    一行人經過,路人稍微避開一些,紅玫瑰等人就站在路邊,等幾人身影消失,紅玫瑰問身邊的人:「剛剛那是誰?」「她就是借錢給裴老大的銀行經理,叫陸嬌嬌。」

    紅玫瑰盯著過去的人說:「這可一點兒都不嬌。」

    帶著一班武行雇來的打手,陸嬌嬌登門要債。

    按理說這事兒用不著她出馬,但今天欠款的從前是個官,現在成了個瀟灑的老賴。

    趙家住的是一座老式大宅,門前立著兩個石獅子,紅漆大木門,黃銅環,非常氣派。

    陸嬌嬌點頭,秘書去敲門,他說:「請問有人在嗎?我們是銀行的人。」

    幾秒之後,一個人應道:「來了!」

    僕人開了一道門縫,先看到一個穿著體面西裝的男人,這樣的人每個月他家都會見個一兩次,「我家主人不在家……」

    秘書使勁兒一推,大門開了。

    看門的小伙子:「你們不能進來!這是私闖民宅!」

    秘書推了另一扇門,讓到一旁,陸嬌嬌和七八個人高馬大的漢子都顯露出來,僕人見狀讓到一邊。

    陸嬌嬌一馬當前,說道:「人不在欠帳還在。」她抬起一隻手,「幫我拿些東西,什麼貴重拿什麼。」

    提著棍棒的打手們聽令而行,門口四五個僕人看著這一出縮得像鵪鶉一樣,其中一個機靈的已經往後院跑去報訊了。

    趙老爺來的飛快,拄著拐杖,中氣十足地指著陸嬌嬌,一臉痛心疾首:「你把我趙府當什麼地方,這是土匪行徑!」

    陸嬌嬌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打手們一件件往外搬東西,趙老爺捶胸頓足哼哼,「人心不古山河日下,女人不在家裡相夫教子,拋頭露面不敬尊長,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敢娶回家!」

    陸嬌嬌的秘書說:「老先生說話客氣點兒,巡捕房還有空房間。」

    現如今她又是一個有下屬的人了,陸嬌嬌從口袋裡摸出一盒巧克力,拆開包裝,站在院子裡慢慢吃。

    這種情況下,面無表情下巴朝天地抽菸應該更有氣勢,但吸菸有害健康。

    她捉摸著,過一陣子可以提議一下無煙辦公。

    桌椅擺件一件一件的搬出來,當鋪先生估價記帳,東西搬了有兩車,還搖頭說不夠。趙老爺拉著管家過去,一看當鋪先生前頭的紙,氣的一口氣兒沒上來:「這兩隻牡丹花瓶是我花一百四十個大洋買的,到你這兒怎麼成四十大洋了!」

    當鋪先生說:「這對瓶子只值四十大洋。」

    趙老爺當然不信,肯定是這個女人發了話!

    「你們欺人太甚!明目張胆地搶劫啊!」他質問陸嬌嬌。

    秘書說:「我們是按照市場價估價,沒有做手腳。」

    趙老爺沖陸嬌嬌喊:「你怎麼不說話!」

    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塞口袋裡,陸嬌嬌說:「你既然不信,要麼再請一個當鋪先生過來,要麼真金白銀地還錢。」她衝著人搬出來的東西抬抬下巴,「畢竟這一堆東西,您買的時候不容易,我們要賣出去也不容易。」

    她站起來,對秘書說:「剩下的事兒你來辦,明早去我辦公室報告。」

    從趙家離開,陸嬌嬌先飯店買兩個菜,隨後攔一輛黃包車回去。

    來上海不久之後,她租了一個帶院子的房子,平常只有自己住。彩雲去女校上學,封閉式,寄宿制,只有周六周日才回來。

    家裡通常不開火,此時人還燒柴或者煤,她都不喜歡。

    不過通了電,裝了電燈和電話,銀行那邊偶爾會打電話來。

    下了車付錢,抬頭一看家裡窗簾拉著,但是燈還亮著。

    陸嬌嬌看一眼錶盤,她早上六點鐘出門,現在是下午六點三十分,裡頭的燈可不是她早上開的。

    她如常開門進去,放下手裡提著的東西,脫了外衣和鞋子。

    和八仙桌邊坐著的沙德良說:「我只買了自己那份飯。」

    「我吃過了。」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放下手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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