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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23:09 作者: 人型代碼
「那你可知原太醫正因何事獲罪?」太子又問。
白翛然道:「並不知。不過,」他突然單膝點地,跪倒在太子床前:「殿下,草民替國學院三百師生懇請殿下萬事以貴體為先!請您先讓他為您診治吧!」
太子沒說話。
戚無涯見白翛然跪下就更著急了,他在床上幾次掙扎,都被太子按住。這會兒見太子似乎有意還要刁難白翛然更是自責難耐,他本習武比太子力氣要大若非有意謙讓,太子又怎能輕易製得住他?
而現在,白翛然為保國學院和白戚兩家都單膝點地了,他若還縮在太子身下,躺在床上躲著,這像話嗎?
於是,戚無涯猛力一掙就掙脫了太子的掌控,又在床上一個翻身,直接於床榻之上跪拜,痛哭流涕道:「請殿下以貴體為重,先看診吧!」
原本在白翛然跪拜那一刻,太子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好多,偏偏戚無涯在這時候掙脫了他,只見太子那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一瞬間就又黑沉了下來!
太子盯著戚無涯的頭頂發旋,唇角慢慢浮現出一絲毫無溫度可言的笑意,好一會兒他才說:「行,既然二位如此推薦,想必此人也不會拿白家和戚家幾百口的人命開玩笑!對嗎,赫連太醫之孫?」
此話一出,不止白翛然,就連戚無涯、內監官連同赫連舒雲本人全都齊齊一愣!
赫連舒雲連忙『噗通』一聲拜倒在地,淚水也不知怎麼就流了下來,他額頭抵著地面,咬牙道:「舒雲能為貴人看診是舒雲的福氣!貴人放心,舒雲所求不過是能恢復良籍,我……我雖不堪,卻也不想赫連家後繼無人,那怕能過繼個養子,至少這一身醫術不至斷在我手裡!」
「哦?」
太子的聲音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悠悠從床帳里傳出來,卻只有這麼模稜兩可的一個字。
白翛然、戚無涯腦門已經滲出了汗。
兩人都不傻,已從剛才太子那句話中聽出了危險的警告!至於原因,恐怕還是與當年那場大火有關。
床帳內,太子的手輕輕抬了起來,慢慢撫上戚無涯的側臉,在往下挑起他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
於是,戚無涯就看著太子無聲地對自己說了一句:「他若殺孤,孤便因你而死!」
戚無涯砰一聲再次將頭磕了下去,除了說『願為殿下肝腦塗地』他似乎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了。
太子無聲地勾唇一笑。
靜了片刻,
他對帳外道:「赫連之孫,將來若你再得良籍,別忘了這份恩情是戚家二公子賞你的!」言罷,他將纖細的腕子伸出帳外。
舒雲膝行上前,同樣捧起那隻玉質的手,墊著錦帕搭上太子脈門,他神情嚴肅,淚涕交加,說:「殿下放心,舒雲此生願為殿下肝腦塗地絕不後悔!」
白翛然在後面看著床前的赫連舒雲,看著床上的戚無涯,總覺得有股寒氣正莫名其妙地從膝下的地縫裡鑽進他的身體中,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明明是盛夏時節,他就是不寒而慄!
他不得不感慨,太子不愧為一國儲君,幾句話就給床上床下這兩人壓上了幾百條人命的大山,同時還震懾了自己這個旁觀者!
同時,白翛然也意識到世人都說白家得了軍功,正得聖心,恐怕也只是表面光鮮而已,至少從今日太子對他的冷處理態度看來,太子是沒把白家看在眼裡,而白翛然真正擔心的是,白家在朝堂內的處境恐怕比他預料得還要危險得多!
白翛然內心莫名又升起一股焦躁,他只恨自己之前沒讀書,竟連一丁點功名都沒有!否則,這種時候怎麼也該在朝中走動一番,爭取一個能面聖的機會,而如今,他卻只有這副白丁之身,就算想在朝中做些什麼也是人微言輕,石沉大海——唉!
白翛然暗嘆,想著一會兒回去真該制定一份學習計劃了,至少今年的秋闈他要——
他剛想到這兒,就聽到太子的聲音又自床上悠悠響起:「咦,你們怎麼還跪著?都起來吧!」
幾人這才謝恩站起,就聽太子又說:「白翛然,你在國學院裡可有事務在身?」
「沒有。」
白翛然不知太子是否又要耍什麼花樣,答得非常謹慎。
太子道:「這樣也好。孤聽聞你與無塵和無涯自幼便是,那你可知無塵年幼時曾給孤做過一年伴讀?」
「略有耳聞。」
感覺有些不對勁,太子這話說得怎麼好像故意跟他顯擺似得?但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有必要跟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顯擺與戚家兄弟要好這種事嗎?
若說他喜歡戚無涯,吃自己和戚無涯要好的醋還勉強能說通,可那跟戚無塵給他做過伴讀又有什麼關係?白翛然想不通這裡面的因果,但不好的預感卻令他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果然,太子接下來就笑呵呵地說:「這本也不是什麼秘密。不過,孤今日見你,甚是欣賞,想留你在身邊給孤做伴讀,你意下如何啊?」
什麼叫意下如何啊?
白翛然就算『不如何』他也不能說啊!
他敢保證,此刻若是他敢說一個『不』字,日後他絕沒有好果子吃!這一點,只看放蕩不羈的戚無涯如今縮在床上一副被管得服服帖帖的樣子,也能猜到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是何等風格了!
白翛然不得不將苦笑壓下,再次單膝點地叩拜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