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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08:55 作者: 越元冬
    直到耳邊女醫生的聲音,她詫異道:「你倆杵這幹嘛呢?不用上課了?」

    這一聲提醒,讓寧酒忽地回過神,慌亂地把鑷子塞回包裝盒。

    顧暮遲也觸電般,立刻收回目光。

    她沒敢繼續看他,站在原地幾秒,「走了走了。」

    扔下一句話,她往前奔跑。風疾速刮向耳後,身後的人不疾不徐跟上。他跑步比她快很多,卻保持勻速一直跟在她後面。

    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告訴自己要冷靜。

    幾乎是踏著上課鈴聲回到教室,老師還沒來。

    她小口小口喝水,把那股無法跟人言說的情緒壓了下去。

    天花板的電風扇風聲嘩嘩大響,又聽到後面撕開包裝的聲音,他在貼創口貼。

    她忍不住咬了咬筆,低著頭彎唇。

    腦子不受控制冒出剛剛的畫面,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滾動向外突出的喉結,寧酒不知不覺間,拾起素描筆,一筆一畫地把剛才的畫面、他整個人,都裝進了她的日記本里。

    最後附上一句:看著你,胸口快爆炸了。

    如果你在我前桌,我恐怕會忍不住,一直偷偷看你吧。

    -

    天空明亮燦爛,薄薄的雲層懸浮高空,像一條寬闊的絲帶緩慢飄蕩。

    敞亮的教室,傳來老師慷概激昂的講課聲。

    所有同學齊刷刷抬頭看黑板,時不時低頭抄筆記。

    中午差不多過了一半,前天摸底測試的考卷批改完成,課代表們從辦公室取回試卷,然後一張張發放給同學們。

    教室里鬧哄哄,所有人要麼情緒低落,要麼意氣高昂地互相詢問分數。

    考的分數,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寧酒的成績和上學期沒多大變化,屬於不好不差的水平。但放眼到整個年級,近五百的人數,她至少位列前五十名。

    有一些題目因為粗心大意做錯,挺可惜,如果稍微細心點,或許可以避免這種沒必要的錯誤。

    她翻開錯題集,正打算記錄寫錯的題目時,隱隱約約感覺到旁邊的目光。

    她往旁邊看,簡慧正暗暗地往她的試卷瞥了好幾眼,探頭探腦的樣子讓她挺無奈,索性攤開試卷,任人觀察。

    暫時沒心思記錄了,寧酒轉頭,直白地問:「暮暮,數學你考了幾分?」

    顧暮遲此時微垂著眼,五官疏冷感重,因為嘴角貼了個OK繃,緩解了不少表情的冷漠。

    他聽到她的話,抬起頭,漫不經心回答:「滿分。」

    語氣透露出自然而然的傲氣。

    寧酒順勢而夸:「好厲害。」

    「當然。」顧暮遲嘴角一勾,兩手抱在胸前,「我知道自己優秀。」

    寧酒習慣他這種毫不謙虛的自信,點點頭,剛要回頭,就聽見他刻意地提醒:「你不問我化學物理生物其他分數?」

    「……」她撓撓頭髮,「多少呀?」

    「化學物理生物語文滿分。」他愈發驕傲昂起頭。

    「那英語呢?」

    寧酒發現少了一門課,以為他漏報了,就隨口問了一句。

    哪曉得一瞬間,他臉色僵硬,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嘴角的OK繃,「少了兩分。」

    「148?」

    「已經不錯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語氣有點不爽,解釋說,「作文不小心寫錯了個單詞。」

    寧酒輕嗯了一聲,笑了起來。

    他對自己要求挺高,少兩分都覺得沒面子。

    他盯著她的笑容,寧酒笑起來眼尾微微上揚,弧度恰到好處,肌膚細膩白皙,顯得整個人綿軟又水靈。

    看了幾秒,被她的笑容傳染,他也跟著淺笑了一下,用指骨敲了敲桌面:「你呢?」

    「老樣子。」寧酒撈起試卷,直接拍到他桌子,指了指上面鮮紅的分數,示意他自己看。

    顧暮遲翻了翻六張試卷,眯著眼看了好一會。

    寧酒知道有些題錯得蠻離譜,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

    他垂眸時的姿態認真。

    寧酒視線瞥了過去,黑白的卷面,骨節分明的手指拂拭她清雋小巧的字跡。

    這一幕,極其尋常,卻莫名親昵到了極致。

    她屏住呼吸,略微別開眼。

    再度看過來時,他的眉頭稍微蹙起。

    就在她以為他要開啟嘲諷模式的時候,他坐直了身體,拿起黑筆在草稿本寫寫畫畫。

    她湊近了點,他正在拆分題型。

    「這道題在於你的知識點不足,對三角函數的概念不清晰。這道題審題不清,欠缺全面考慮,這道題對基本不等式的運用不夠仔細。」每次指出錯題的原因,他就抬頭看她幾眼。

    似乎毫無意識,嗓音刻意放低放輕,寧酒聽著,這就像用一種酥到骨子裡的聲音,一點一點把知識點餵到她的嘴巴。

    非常奇妙的體驗。

    他的嗓音聽了數年,寧酒卻差點溺斃在裡面。

    就這麼講到老師遲遲進教室,他喝了口水,抬眼說:「上課了,先聽老師講題。」

    她舒了一口氣,反倒生出一種解脫感。

    顧暮遲的思路簡明清晰,很多時候,一對一的針對性講解,比老師一對多效率更高。

    物理老師開始講課,寧酒卻突如其來地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只聽老師的課足夠了。

    他的聲音悅耳低沉,像大提琴的奏樂敲擊耳膜,容易引起她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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