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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06:42 作者: 周晚欲
人的語氣和神態也是一種語言,在不同的語氣下「我愛你」也有可能代表「我不愛你」,「我恨你」也有可能是在說「我愛你」。
人與人相處之所以那麼注重感覺和感受,就是因為只有細微之處的觸碰,才能代表最真實的心意。
他意識到,原來她並不記得。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水杯這件事的,但他就是確定,她不記得。
心從天空拋到地下,他沉默了下來。
喬棲做賊心虛,又想安慰他,又怕說錯話,連忙找話題:「那你肯定記得我跑三千的事吧,我連續兩年運動會都報了女子三千米長跑。」
察覺到她想換個話題。
溫辭樹一笑:「那你肯定不記得我也跑過三千吧。」
高一的運動會上,喬棲跑了三千米。
所以在高二的時候,溫辭樹也想報名參加男子三千。
這件事完全是瞞著劉美君做的,自從辭鏡死後,他就被禁止一切劇烈的運動,當然,也不能完全不運動,劉美君連他跑步要跑多少米都規定的死死的,一千米是上限。
所以其實跑三千,也算是他的一次叛逆吧。
同齡人叛逆要麼是早戀,要麼是抽菸打遊戲,要麼是打架翹課……可他做過最叛逆的事竟然是參加一次體育會。
因為參加三千米長跑,溫辭樹每天都要去操場跑幾圈。
喬棲也是。
很多人都選擇在晚自習下課之後去操場跑幾圈。
但溫辭樹怕晚回家會被劉美君盤問,一般都在下午放學後到晚自習上課前這段時間去訓練。
剛開始訓練的時候,他沒遇見過喬棲,大概跑到第三天的時候,喬棲也開始在這個時間點跑步。
她每次過來,身邊總是圍著一大堆人,他只能遠遠看著她,仿佛從沒注意過她。
他記得很清楚,有一天跑著跑著,天空中忽然毫無預兆的下起了雨。
大家都往教室跑。
他遠遠看到喬棲那有傘,就沒有擔心她,而是接著把沒跑完的半圈跑完。
誰知等他路過她的時候,她忽然叫了他一聲:「同學,下著雨你還跑啊?」
他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第二眼卻只敢把視線落在她的下巴上。
她沖他笑:「我朋友正好多了把傘,給你了。」
她指了指她身後的孫安琪:「你要是想還,就到高二六班找孫安琪。」
他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打著傘的孫安琪,他望過去的時候,孫安琪臉上瞬間掛上一抹笑,他沒有想太多,只以為這是一種善意。
又想著,能和喬棲有一點交集,也挺好,所以就把傘接了過來:「謝謝。」
他這麼對她說,她不甚在意的一笑,旋即轉身跑遠了。
她這天又沒穿校服,肥大的黑色運動褲,緊身的白色上衣,特別顯身材,而她的鞋子,模仿著那些年走機場的明星,不肯好好穿,而是踩著後腳跟那麼趿著,一點不像來訓練的樣子。
後來那把傘,溫辭樹沒有特意去孫安琪的班裡還她,而是在第二天訓練的時候拿給了她。
他當時應該是說了謝謝。
孫安琪很豪邁的說:「不用謝。」
至於其他的,他都忘記了。
後來過了許多年,他和喬棲婚禮那天,無意間聽到孫安琪曾暗戀過他。
然後他又想到那段在操場訓練的日子。
他在想,他和喬棲的訓練時間那麼切合,有可能不僅是他盡力往喬棲的時間上靠,很有可能,也得益於孫安琪總想見到他,所以央求喬棲也在那個時間去操場。
溫辭樹常常想,他高中生涯里做過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參加這次運動會。
喬棲平時訓練總在渾水摸魚,在操場裡和朋友們打打鬧鬧,幾乎沒有認真訓練過。
但是在真正開始跑的時候,只有她和他是除運動員外,堅持跑完三千米全程的人。
他見證了她跑下來的全過程。
她從槍響的那刻就保持勻速前進,沒有什麼振奮人心的加速,也沒有令人揪心的減速,她只是始終用同一種頻率擺動著馬尾,視線穩穩的落在前方,不慌不忙的跑。
而她越是淡定,每當她趕超一個人時,大家的驚呼聲就更高漲。
她越是從容,每當有其他人退賽時,她的親友團們就越是囂張。
他們都在喊:「喬棲你好牛啊。」
「喬棲我女神!」
「……」
「喬棲你跑下來老子給你一千塊錢,給我堅持住!」
「小喬別聽他的,要是跑不動了就下來,哥照樣給你一千塊錢!」
最後兩句話分別是王富貴和段飛揚說的。
溫辭樹把目光悄然落在段飛揚的身上,這個出現在喬棲身邊最多回的男生。
對於段飛揚,溫辭樹並不陌生,學校里最有名的無非是學得好的,和混得好的。
段飛揚就是混得好的那類人。
這個人長得很周正,身上卻總是透著一抹江湖氣,喬棲和其他人都叫他大哥。偶爾路過學校後面的小攤,看他們一群人吃飯,貌似總是他掏錢。也見過他教訓某些外校的小混混,站在人群最前頭,不像其他人那麼暴躁,但說一句話都能讓對面的人嚇得發顫。
溫辭樹偶爾撞見他們,總覺得段飛揚對喬棲很寵,不過喬棲的花邊新聞總是不斷,身邊沒缺過男朋友,和段飛揚玩得近反倒沒傳過什麼緋聞,所以他有點分辨不出,他們之間是像哥哥和妹妹那樣,還是也夾雜著別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