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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06:42 作者: 周晚欲
    他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強壯,路邊的樹木忠誠地護衛著長長的馬路,而這棵溫辭樹,守護的是她。

    喬棲不願意去想愛情中的權衡利弊,拉扯較量了。

    她只知道這一秒再沒有人比他對她更好。

    這份好不是假的,管他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呢,她只知道,她很需要這份好。

    她走過去,問他:「想吃什麼?」

    他說:「我都行。」

    她笑:「那要不就到附近吃炸串吧,我請。」

    他沒客氣:「好。」

    她說:「你不問問我跟我姐說了什麼?」

    溫辭樹本身是想說,如果你想說,不用問就會告訴我,可要是不想說,我多問不過是徒增你的煩惱。

    但最終他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想了想問:「都說了什麼?」

    她長長的,如嘆氣般的「嗯」了一聲,才說:「總之,這個家我待夠了,除了奶奶,沒什麼能留住我。」

    提起奶奶,她眼神驟然變得悲傷。

    她很快低下頭掩蓋住了:「快走吧,吃完了之後換喬育木下來吃,我還要上樓去守我奶奶。」

    他一怔。

    她抬頭,解釋道:「我奶奶情況惡化了。」

    他眼裡的光瞬間熄滅。

    心疼她的心疼。

    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他們之間的婚姻。

    她嫁給他最明面上的理由就是因為奶奶,甚至說過「如果你爸媽不喜歡我,等我奶奶沒了,咱們離了就是」這種話。

    如果奶奶真的沒了,她會做什麼決定呢?

    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喘不過氣。

    好在奶奶最終還是平安醒過來了,縱使醫生宣告,奶奶僅剩兩個月的壽命。

    但至少奶奶活著,還能看到天空,聞到花香,還能和家人閒坐,感受燈火可親。

    出院那天,奶奶忽然把大家都叫到家裡來,她宣布了一件大事——她要出去旅遊。

    這個決定無論是之於她的身體還是之於她的年齡,都未免太瘋狂了,此話一出,便遭到了喬育木和羅怡玲的強烈反對。

    奶奶似是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淺淺笑了,耐心解釋道:「我和你爸一直希望等兒女都成家,我們都退休之後,好好遊山玩水,沒想到臨了了,你爸卻癱瘓近十年,沒能好好見識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一直是我和你爸的遺憾,眼下我也沒幾天好活了,你就不能答應我嗎。」

    這番話字字懇切,卻沒能改變喬育木的決定。

    最終喬棲站出來:「奶奶,你想去哪,我帶你去。」

    奶奶卻搖頭:「我想和我的兒子,我的丈夫,我們一家三口去。」

    喬棲聞言,看了眼喬育木。

    喬育木滿臉痛苦,明顯難過、糾結又無力。

    喬棲想了想,走過去鄭重的喊了一聲「爸」。

    等喬育木看向她的眼睛。

    她才說:「你帶她去吧,沒人希望人生到頭還是帶著遺憾的。」

    她說:「孝順孝順,只有孝沒有順,算不上孝順。」

    她還說:「你不要行讓自己安心的孝道,要行讓老人覺得安心的孝道。」

    喬育木深深的看著這個在他眼裡一向乖戾胡鬧的女兒,他始終認為她是膚淺的,沒有深度的,他對她全部的印象都是忤逆不孝,不自愛自強。

    可她說出的這一番話,卻莫名讓他無地自容。

    他在她堅定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最終被勸服了。

    喬育木決定明天就帶奶奶啟程,第一站是草原。

    喬棲放心了,於是轉身對溫辭樹說:「走吧。」

    羅怡玲問:「你們不在家吃晚飯嗎。」

    喬棲搖頭:「不了。」

    溫辭樹在身後握住了她的手,說:「我們走。」

    她對他一笑,心裡莫名其妙覺得安定。

    她以為他會帶她回家。

    但他沒有。

    他開車帶她去了造極山,把車開到半山腰,然後看萬家燈火。

    山間晚風涼,他們坐到車頂上,他用身子給她擋風。

    喬棲問他:「帶我來這種地方,怎麼,是想醞釀醞釀來安慰我嗎?」

    他搖頭:「我不是想安慰你。」

    她看著他。

    他語氣平平:「我是在給你時間自己安慰自己。」

    喬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連呼吸都頓了頓。

    喬棲感覺自己要輸了。

    何平那個鬼賭約,她好像真的要輸了,她為此沉默下來。

    靜默了好一會兒。

    溫辭樹忽然問出聲:「你能給我講講你的家庭嗎。」

    這話他想說很久了,從撞見她被喬育木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就想問,只是一直沒找到時機。

    喬棲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愣了愣才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喬育木想生兒子,可我偏偏是女兒,為了繼續生三胎,也為了躲計劃生育,他們就把我送到舅舅家了。」

    「我舅這個人,從小就沒怎麼吃過苦,我媽和我姥姥姥爺都疼他,他反倒不知足,年輕時候經常穿個喇叭褲到處晃蕩,給個流氓似的,只知道花錢喝酒泡迪廳,什么正事也不干。結婚之後還經常打老婆孩子,我小學畢業那年,舅媽實在被打的受不了了,就和他離婚了,從那之後那個家裡就只剩我一個被虐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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