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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14:13 作者: 楊柳愛豆包
內閣的人很著急。
您老當上首輔才四年,這一任還沒滿了,這就回家,那誰來替你的活?
左弗其實早就不想當什麼官了。
從十七歲那年起,她便一直在為了這個家,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才奮鬥。
她從一個蔥綠稚嫩的少女熬成了老婦女,今年的她也五十有三了。
長年的勞累,父母的離去,讓她的身心疲憊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已上了正軌,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現在的一切,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呢?其實她坐不坐在那個位置上重要嗎?
父母走了,她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也只剩丁憂這件事了。
她不會去學什麼古禮,但是這一次她是想真得為已經離世的父母再行一次感恩之舉。
而且由誰來當首輔,這事早就有過定數。若是首輔突發狀況,自然是次輔上去。若覺不行,那可以再選。
如今朝廷里都是左學派的人,左弗不覺得自己退下去了,一切就會回到原點。
車輪一旦轉起來,想停下是很難的。尤其是在大家都嘗到甜頭的情況下。
公元1681年,承元二十年,名動天下的第一女官辭去首輔之職,回家丁憂。
這引起了臣民的惶恐,但左弗的一篇文章讓他們安定了下來。
想想也是。
他們的大人從十七歲起不停地在為他們奔波。為了天下百姓,不能時常陪伴父母孩子。如今,她亦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她從未任性過,但是只有這一次,她想自私下,辭官回家為父母丁憂。
而且,現在的次輔也是左弗的學生。在常州時就跟隨左弗的人,想來這位林次輔也會秉承左大人的意志,帶著大家繼續過好日子的。
丁憂是非常辛苦的事。結廬而居,素食素衣,不可進行任何娛樂。
父母在,尚有歸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結廬而居的日子裡,左弗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從今以後,再也沒人給自己壓歲錢了……
時間能抹平一切,悲傷也會被淡化,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左弗總覺得父母的容貌在自己的腦海里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時間越是過去,她就越懷念與父母在一起時的日子。
轉眼,三年過,當左弗一身素衣走出草廬時,她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落淚了。
兩世為人,可她只了一世父母之愛。
這愛如此深沉,以至於三年時光都難以消磨心中之痛。她總會想起,自己初醒來那一刻,劉茹娘抱著自己大哭的場景;也總會想起,曾經被她認為是憨爹的父親頭上綁著「殺」字的模樣……
許多許多的場景總在腦海里浮現。
往事如風,原來是假的。
人如風,往事難忘才是真的。
不過,日子總是要過的。
人也不能一直沉迷在這種悲傷里。望著丈夫與孩子們擔憂的眼神,左弗也覺得自己該振作起來。
在草廬看了三年的書,學問又有了進步,那麼如今不用再管理朝政了,便去行萬里路吧。
孫訓珽一直說想帶自己出去玩玩,也有過一些小抱怨,自己留給家庭的時間太少了。現在自己空下來了,那就可以跟他一起去遊山玩水了。
雖然她五十六,孫訓珽都六十多了,但是嘛,兩人身體還可以,如今的道路修得也不錯,所以旅途也不會太辛苦的。
收拾行李,在孩子們的反覆叮囑下,左弗與孫訓珽帶著春雨與順眼以及幾個穿便服的護衛踏上了去往常州的路途。
重走當年自己走過的路,也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昔年忽然被調去瓊州,當年百姓相送自己的情景仍歷歷在目,也就是在那時候,自己從一個只有自我的人第一次有了為眾生的想法。也是在常州,自己尋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尋到了自己的道。
常州,是自己為官的起點。
這多年過去了,也不知當年的父老鄉親還好嗎?
左弗出行低調,也不想讓大家知道這事。她只是想走走,想看看,然後再從常州出發,去浙江,去湖州,去那些自己戰鬥過的地方。
常州已經相當繁華了,甚至超過了南京。
最早進行基建,最早進行經濟調整,常州的百姓現在生活的非常幸福。左弗看著街道上往來的人,穿著乾淨,許多普通百姓甚至有一些料子不錯的衣服,好多人都有自行車,她那顆因失去父母的心似也被填滿了。
做過的事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當年的理想已經實現了一半了。
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有書讀。
在常州,隨便與人交談,都能發現這些人都是受過點教育的。不過,很快,年長一些的人就將左弗認出來了。很快,百姓們便湧向左弗入住的賓館,紛紛想見一見當年的父母官。
有些人已經老得走不動了,但聽說左弗來了常州,愣是讓家裡的孩子抬著來看左弗。
左弗再次被百姓的樸素感動。
她坐在街道邊,就像個普通人一樣,跟百姓聊天,詢問他們的生活。當年的青壯如今也都跟左弗一樣,是老人了。他們圍著左弗,談起當年那場守城戰。
時光飛逝而過,可有些事終不會被磨滅。
在常州小住了幾日,瀏覽了諸多名勝古蹟後,又去祭奠了當年守城犧牲的戰士,與他們聊了好久,才離開常州,去往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