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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14:13 作者: 楊柳愛豆包
    而眼前的朱慈烺,能力像太祖不假,可其薄情也可與老朱一拼。

    今日是逼死周氏,明日會不會逼死她的父親?這事她不敢多想,可卻又不得不想。

    人坐在高位上,享受了權利的滋味,便易迷失本心,不容世人的抵抗,一言堂就是這麼來的。

    八年時光就能將一個人變成這樣,她不知,未來他又會變成什麼樣?

    情誼這等東西是很容易消磨的。等天下大定,誰知他會不會來鳥盡弓藏?

    她不敢賭。

    而且她也不想賭。

    命運從來沒給過她抉擇的機會,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但在來大明後,在屍山血海里走了幾個來回,她便一點點將心底那些隨波逐流,那些軟弱給摒棄了。

    命運,應該是握在自己手裡的,尤其自己有這個能力!

    她抬起頭,望著朱慈烺,眼神似嗔似怨,蠕著唇卻是一字未說。

    見著她眼裡一閃而逝的嗔怨,朱慈烺心裡略略一緊,下意識地又握住了她的手,道:「弗兒妹妹,你莫要這樣望著我。」

    頓了頓又道:「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兄長,當真是信了佞臣讒言,覺我與父親會背叛您嗎?」

    她一臉「幽怨」,「兄長的顧忌我明白,可兄長是否明白我?我已二十有五,至今未嫁,只因您一個顧忌,我便犧牲了一輩子,而您呢?昔年,您曾親口答應我,只要阻擋住清軍,必保我終身富貴,保我左家百十條人的安全。

    可我不過去了瓊州幾年,我父親就險些在您眼皮子底下喪命,兄長當真希望左伯入我家門,哪怕是個假冒貨嗎?」

    「此事是朕一時不察,誤信人言。你父親無子嗣,朕聽聞他有兒子遺落在外,本想抬舉他下,好讓你父親面上有光的。可朕沒想到,他竟不是你父親骨血,那周氏竟如此膽大妄為,竟是想以韃子的孽種混淆。」

    這話半真半假,他如此,左弗亦如此。

    有些裂痕造成了便再也難抹去,無論想怎麼偽裝,痕跡依舊在。

    有些事,錯過了便再無回到起點的可能了。

    她垂下眼,將心底的失望掩藏,低低道:「那兄長還信任我嗎?」

    「這是自然。」

    他道:「弗兒,你該明白我的心的。」

    左弗抬頭,搖搖頭,「我不明白。自打您成了這天下共主,我便覺您很陌生了。這些年,您嚴於律己,勤於政務,您是臣民嘴裡的好皇上,可卻也不再是我左弗眼裡熟悉的兄長了。」

    說罷便是「苦笑」,「都說人登上高位是會變的,兄長也變了嗎?」

    「我沒變。」

    他低低應道:「我只是有著太多的身不由已。身為君王,看似高高在上,可卻也是最孤寂之人。困在這深宮中,我再也看不到市井的繁華,吃不到路邊的打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一日都困於此,行止坐臥都不容越線,反是不如在江東門自在。」

    「那兄長後悔了嗎?」

    她望著他,目光灼灼地道:「後悔當初出來主持大局了吧?」

    朱慈烺怔愣了下,隨即堅定地搖頭,「我無悔!保天下臣民與這江山,本就是我朱家子孫的責任!無能力還則罷了,若有機會而躲避,我會看不起自己的!」

    「我也無悔。」

    左弗也口氣堅定地道:「起初,我只想自保。但在您賦予我榮耀後,在看著百姓送的萬民傘後,我終於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兄長,您想國運昌盛,我又何嘗不希望百姓安樂,你我君臣來日登臨青史時,能傳為君臣相處和睦的典範?」

    朱慈烺愣在了那裡。

    過了許久,他才低低道:「我不會聽那些朝里人胡說,妹妹不要多心了。」

    冰冷在左弗眼裡一閃而過,隨即湮滅在眼底,她點著頭,順著朱慈烺的話道:「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擔心好久,以為陛下是要信了他們,還否了我與父親。這下好了,這下我就放心了。」

    見她笑了,且笑得真誠,他心裡也略略鬆快了些。

    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年紀不大,心思倒重。來吧,快坐下吧,不然菜都涼了。」

    「可我已經吃飽了。」

    她又露出「幽怨」的眼神,「您老人家這飯請得沒誠意,這個點才叫我來,我早在家吃過了。」

    見她又自在了起來,雖然心裡還是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裝的,可心情卻不由自主的明朗起來了。

    罷了……

    暫時不想那些吧。

    左弗多智近妖不假,可應該也不是那種愛做戲的人吧?

    「那就喝幾杯酒吧。」

    他笑著道:「說來,我也很久未沾過酒了……」

    說話間,便是拍手,讓人呈上了酒。

    左弗一看那酒瓶,乃是玻璃所造,這是出產自瓊州的玻璃,而玻璃內裝著青梅,她臉色頓時「大變」!

    「呼啦」一下就站了起來,道:「兄長,你口口聲聲說信任我,不會信任朝臣,可您為什麼!!」

    她指著桌上的酒,「還要拿青梅酒來試探我?!您是欺負我一介武人之女,不知青梅煮酒的典故嗎?!」

    說發作就發作,還是在陛下跟前,高庸等一群太監宮婢嚇得魂兒都沒了!

    他們的小爺雖不弒殺,從不打罵宮婢,可這脾氣之古怪,讓許多人都不敢在其跟前放肆。伺候其茶水的宮婢小太監哪一個不是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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