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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14:13 作者: 楊柳愛豆包
「你們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從浙江台州來的難民管事韓有福甩了甩手裡的棍子,叫罵道「老父母大人與幾個南京的大人忙活了幾月,現在澡堂都可以洗淋浴了。都給我手腳麻利著點!你們這群窮酸,哭個卵子!能到這兒來的,都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趕緊的!兩人一組,絲瓜精打了硫磺皂,給我使勁搓!要讓韓爺現你們沒洗乾淨,呵呵,今天都沒想有飯吃!還有頭!硫磺皂多打幾遍!韓爺我可不是嚇唬你們,要是洗幾回還洗不乾淨,可是要強制剃的!
老父母大人愛乾淨,頭上要有虱子,讓你們自己處理,處理不好的,統統剃!免得傳病給別人!」
在這些人進澡堂前,頭上都噴了高度白酒,然後用保鮮膜包起來,捂上一會兒後,進澡堂再用硫磺皂洗頭,能滅除大部分頭虱。
等洗好後,再用篦子篦一下,然後噴上用中藥中藥百部泡製酒精溶液,再次套上保鮮膜捂一會兒,如此,天天洗一次,基本可以滅殺頭虱。
但若是還滅殺不了,那對不起了,那就只能剃光了。
頭虱會傳播疾病,而這年頭,有頭虱的人不少。所以這些難民來到常州就必須受一些不人道的待遇,強行洗澡滅頭虱。
若是頭虱比較嚴重的,對不起了,如今民望很高的左大人終於露出了獠牙,不再搞虛的了,直接就給剃光了,連女人也不例外。
所以韓有福這話還真不是恐嚇,之前就有幾個倒霉蛋,病情比較嚴重,怎麼弄也弄不好,然後直接被剃了光頭。
過程自然是要死要活的,不過好在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時,節操也會下降,尤其在香噴噴的大米粥以及肉包子跟前
反正又不是士大夫,要那麼多節操幹嘛?
說實話,這頭虱困擾他們也很久了。現在雖有點丑,可人也舒服了。而且人家也說得清楚,是為了防止傳染給別人,防止生病,所以這次剃光後,後面不會阻止大家留。
這樣一說,再加上新房,新家具,新被褥,新襖子,紅燒肉等福利,這些被剃光頭的難民很快就平靜下來,便是那婦人也露出了笑容。
不就禿幾年嗎?總比餓死強!
再者,大人不了個頭巾嗎?等頭皮上徹底好了,紮上頭巾,戴上帽子,也不難看呢!
當然,老難民是熬過來了,可對於新難民來說,剃頭無疑是件極為可怕的事!
要是成了光頭,豈不是要被人笑死?
身體膚授之父母這樣的概念,對於底層人民來說並不是必要恪守的,但被人嘲笑卻是難受。
所以,當下也不敢鬼叫了,在老難民的指點下,拼命往頭上打著肥皂,使勁地搓著,就怕虱子不下來,自己就變光頭了。
看到自己的恐嚇起了效果,韓有福表示很滿意。
他退出淋浴室,在外面大廳的躺椅上躺下後,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便是敲著案幾,哼起了東鄉小調來。
作為一個難民,如今的日子是他不敢想像的。幾個月前,他還處於被餓死的狀態下,可如今他卻過上了有房有錢,頓頓精米,天天有魚有肉的日子來。
因著年幼時,跟著鄉里的秀才學寫了幾個字,來到這常州後,一問還認幾字,立刻就被挑選出來接受特別培訓,然後他就被分配到難民營里做管事了。
在難民營當管事,那絕對是個令人羨慕的工作。韓有福以前在老家也有三四十畝地,家裡六口人,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可即便如此,他都覺得以前的日子過得就是個屎,哪裡能和現在比?像他們這些管事,一月有二兩銀,一石米,兩斤鹽,一斤糖,一年兩匹布,四套工作服與兩雙鞋。
每天的伙食也不用自己操心,全在食堂吃。自己那點收入,用來養家餬口絕對夠了。更別提,現在家裡也只剩下四個人了。
在逃荒路上,他的父母走了,現在只剩下了他與婆娘和兩個孩子。
婆娘混得差點,在廚房幫幫傭,一月也有8文錢,三斗米,一斤鹽,半斤糖,一年兩套衣,兩雙鞋。
兩個孩子年歲尚如今都在知新學堂。中午學校提供一頓吃的,有肉食。如此一來,整個家庭的負擔變得極他們夫妻兩賺得錢,差不多全能存下來。
吃不掉的鹽,糖,米還能拿出去換買生活用品。
就這日子,他以前都不敢想!
不要說他不敢想了,就是跟他一起逃難來的小地主韓四有也不敢想!
天天白米飯,即使有兩百畝地的小地主也是不敢這樣吃的!
而現在,他們不但頓頓白米飯,居然還有肉吃,這日子,以前敢想?
更讓韓有福滿意的是,韓四有現在也得巴結著自己,每次看到那龜孫一臉諂媚巴結的樣子,心裡痛快得不行。
這摳門!
前幾年,收成不好時,自己跟他借點糧,他還扣扣索索的。現在好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吶!這小子現在要看自己眼色行事了,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痛快的事嗎?
想起這些,哼著小調的韓有福心裡更愉快了起來。
這大冷天的,帶著難民來洗澡,是他最愛幹的事。這澡堂里很暖和,穿著裡面的單衣都不覺得冷。趁著難民們洗澡的時候,往這躺椅上一趟,喝點茶,真是美上天咯!
曲子哼了好幾,終於第一批難民出來了。他們光裸著身子,手足無措地列隊站好,而韓有福則是慢吞吞地起身,收起愜意的表情,肅了臉,拿著腔調,擺著架勢道「都洗乾淨了嗎?我可告你們,老父母大人最討厭髒的人!要是弄不乾淨,對不起了,各位!你們哪來回哪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