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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14:13 作者: 楊柳愛豆包
    也不知是誰,忽然打破了這平靜,悠悠的嵇琴聲響起,有歌聲響起。

    「說是居庸關賊兵圍困,三百年錦江山化為灰塵,滿朝中俱都是讒臣奸佞,哪一個能分憂能定太平?可憐我一統封疆」

    這一唱,所有人聲淚俱下!

    北京淪陷,弘光帝只知享樂,深受元韃子壓迫的南邊漢人怎能不懼怕新來的異族統治?

    常州被圍城,他們怕啊!

    他們怕得不行!

    這些日子,日日夜夜睡不著,拼命幹活,就是怕啊!這些守軍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現在,這些年輕的將士死了,他們用自己的命守住了常州,到死都沒放下手裡的武器,這哪裡是個兵?!這是忠烈啊!

    哭聲漸漸大了起來,棺材鋪里的老闆趕出來,送上了白布條,所有人都自地將帽子脫下,纏上了白布條。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隊伍走著,甚至有老人拄著拐杖跟隨著。隊伍越來越龐大,哭聲在城裡蔓延著。一些孩童,不知死是什麼,可他們也感到了一種悲切,跟著哭了起來。

    拄著拐杖的老人走不動了,倒在了地上,可卻是掙扎著起來,邊上的年輕人將老人馱起,繼續跟著隊伍走著。

    歌聲還在繼續,哭著的人也跟著唱了起來。

    隊伍停了下來,左弗望著來攔路人。

    攔路人不是別人,正是譚司道等被她整治過的人。

    左弗望著他們,沒有說話。

    譚司道手裡抱著一個酒罈子,拍開了酒罈,往地上倒,亦是一句話未說。

    直將酒倒乾淨,將酒罈子往地上用力一摔,嘶聲吼道「血債血償!!」

    「嗡」的一下,似水滴入油鍋,悲切著的群眾一下就炸開了!

    他們轉身望向那些俘虜,眼睛紅紅的,似要吃人一般!

    左弗望著譚司道,見他緊握著雙手,身子不停顫著,顯是憤怒到了極點。

    他不是來搗亂的

    單羅春亦出現在左弗的視線里,他也是取酒罈灑酒,然後便是摔酒罈,嘶聲怒吼道「韃子必須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殺死他們!」

    「報仇!!」

    左弗沒有說話,只用眼神示意二人離開。

    見他們讓出了通道,左弗繼續拉著車,拖著季秋平前進。

    躁動著的人群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好似有什麼魔力一般,只要左弗一個動作,她甚至都不需要說話,這些百姓就會跟著她走。

    望著這一切的譚司道等人頭皮陣陣麻。

    這是何等恐怖的人望?

    孫訓珽望著這一切,忍不住喃喃道「這一戰後,常州民心盡歸,這下,那幫老東西又要坐不住了吧?呵,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第238章 憤怒

    隊伍,沉默著前行。

    風,穿過大街小巷,低低沉沉的悲泣,新鮮而沉重。

    左弗咬著牙,雙手向後,死死抓著麻繩,努力向前移動著。

    繞城一周,拖著這樣的板車,上面載著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要完成這樣的工作並不容易。

    可她不能放棄。

    就像季秋平到死都沒倒下一樣!

    這是她的兵!

    是她親手一點一點帶出的兵!

    他沒倒,她亦不能倒!

    道路前方,兩邊總有人站著。他們望著她與車上的季秋平,當他們路過時,便會深深彎腰作揖,直到所有陣亡將士通過。

    最後

    當這支隊伍最後一個人路過時,他們會自動接上去。整個城都寂靜著,沒有呼天喊地,沒有如潮般的讚嘆,什麼都沒有,只有默默跟隨的腳步聲以及風過境的低沉呼嘯。

    手很疼,腳很酸,左弗努力體會著季秋平在死前最後一刻的信念。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著他?

    她所見過的聖賢都是變成了文字,而此刻卻有一個平凡的小兵生生將自己活成了信仰。

    她很想去理解這種精神,但她卻不知從哪裡去理解。她所能做的,就是不放棄。

    麻繩勒得她肩膀疼,儘管有厚厚的冬衣阻擋這,可她還是感覺到那兒已經破了。

    拽著麻繩的手也被磨破了皮,很疼卻又很麻木。

    她的眼睛裡已看不到什麼東西,眼前只剩下了前進的路。

    一步,一步,再一步,過了藤花舊館,過了縣直街,過了知府衙門,過了雙桂坊,最後回到青果巷,到達古村。

    左弗在這裡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他們望著左弗,無一人說話。

    風,越來越大了

    太陽也漸漸落下,氣溫變得越來越低,可卻沒有人離開。

    古村

    這個地方,是那場大屠殺中倖存者的聚集地。他們就在城裡,離著麻巷不遠。

    當年,那場戰役打出了常州人南人北相的尚武精神,可卻也讓繁華了整個宋朝的常州毀於一旦。

    所有人都被屠殺了,只有幾戶人家躲在橋洞下,躲過了一劫,然後活下來,組成了古村。

    古老的村莊已死去,斑駁的牆壁在新城裡得不到延續,就這樣死了,整整一城的人!

    沉默,所有人沉默著。

    記憶在沖刷著他們。

    祖祖輩輩相傳的過往被一點點掀開,露出森森白骨,那麼痛,那麼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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