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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05:17 作者: 初雲之初
    李政是皇帝最珍愛的兒子,打小就愛胡鬧,可即便如此,皇帝都沒捨得動過他一指頭。

    今日被人一巴掌扇在臉上,又該如何收場?

    侍女們垂著頭,噤若寒蟬,益陽長公主則站起身,倘若他動怒,便護住鍾意。

    不過,她顯然是多思了,李政臉上挨了一巴掌,初時也頓了下,不過轉瞬,便像是沒這回事似的,道:「居士,你生氣了?」

    鍾意面如寒霜,並不答話。

    李政被晾了,遲疑一會兒,起身將地上碎成兩半的蓮花杯撿起來了。

    蓮花玉杯輕薄易碎,杯底倒還厚些,方才那一摔,自杯口至杯身中部直接碎開,只留了個底兒,跟一指高的杯身。

    他重新落座,吩咐一側侍女,道:「續茶。」

    侍女遲疑的看著那個只有一指高的杯子,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政加重語氣,道:「續茶!」

    侍女的手都有些抖,然而內室無人做聲,她便拎著茶壺,小心翼翼的往那隻遭了災的蓮花杯里倒了一指高的茶水。

    李政端起來喝了口,仔細著不叫裂開的邊緣把嘴唇劃開,喝完,又覥著臉道:「好茶。」

    這樣沒臉沒皮,益陽長公主都不好意思說他是自己侄子了。

    「秦王殿下,你不是不稀罕別人有過的東西嗎?」鍾意臉上紋絲笑意都沒有,冷淡道:「自打嘴巴,有意思嗎?」

    「可人是會變的,居士,」李政厚顏道:「我之前不稀罕,現在又稀罕的不得了。」

    鍾意冷冷看他半晌,倏然笑了。

    「李政,」彎下腰,她湊近他耳邊,聲音輕不可聞:「你個賤骨頭。」

    第27章 瓊枝

    「你說什麼便是吧,」李政下顎有轉瞬的緊咬,靜默片刻,又輕聲嘆道:「先前不該提那些的,咱們各退一步,不鬧了,好不好?」

    益陽長公主不知道鍾意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但也能猜到不是好話,聽李政此言,不禁怔住。

    她原以為今夜會鬧得不可收拾,不想這個慣來不願吃虧的侄子竟肯這樣低頭,想來是動了真心的,但是看懷安居士這態度,只怕還有的磨。

    不過,這也是他活該。

    人家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取消婚約,遁入空門,心裡不知怎樣難過,偏他沒有分寸,一次又一次的提及,不是自討打麼?

    益陽長公主有些頭疼,輕聲道:「時辰快到了,咱們用飯吧?」

    李政不語,靜靜等鍾意回應,她卻不再看他,坐回原先位置,道:「擺飯吧。」

    酒菜都是先前備好的,廚房聽聞秦王殿下親至,便又多準備了些,這會兒端上來,還是熱的。

    因方才那一場鬧劇,內室氣氛還有些僵,素日裡愛打趣的僕婦們噤若寒蟬,低頭不語,益陽長公主在心裡嘆口氣,親自起身,為那二人斟酒:「辭舊迎新,正是最好的時辰,咱們三個能聚在一起,便是有緣分,便同飲一杯吧。」

    青檀觀原就是益陽長公主的地方,方才鬧成那樣,也不像話,鍾意自然不會拂她情面,李政更不會,三人共同舉杯,溫酒下肚,總算有了破冰跡象。

    益陽長公主又為他們續杯,笑問道:「我聽玉夏講,過了十五,懷安打算往綏州走一趟?」

    「她也嘴松,」鍾意一怔,隨即笑道:「什麼都往外說。」

    「這有什麼說不得的,」益陽長公主略一思忖,有些猶疑:「我聽你母親提過,你姑母家的女郎,仿佛嫁到綏州去了。」

    「表姐嫁的是禮部尚書李孝恭的長子李崇義,表姐夫外放出京,做了綏州刺史,她也一道跟去,」鍾意笑著解釋道:「年前表姐來信,說是生了位小郎君,我大半年不曾見她,左右現下無事,也該去見一見外甥。」

    益陽長公主道:「原來如此。」

    她們說話時,李政便在側靜聽,見她們停口,方才低聲道:「綏州距京師有千里之遙,居士此去,怕是辛苦。」

    「左右我是閒人,」鍾意道:「京中無事,四處走走也好。」

    李政深深看她一眼,不再說什麼了。

    有益陽長公主在中間轉圜,這頓年夜飯吃的也不算是太過沉悶。

    室外雪下得愈發大了,雪花鵝毛般紛飛,將人的視線遮的嚴嚴實實。

    已經過了半夜,山路難行,益陽長公主當然不會叫侄子冒雪離去,吩咐人給他收拾了房間,叫他過去安頓,明早看過天色,再行離去。

    她年紀不輕,已經有些疲倦,同那二人道別,回了後院。

    鍾意不願與李政多說,出了前廳,便將大氅的兜帽覆上,扶著玉秋的手,回自己院落,李政立在前廳門前,目送她離去,在那身影越過長廊,即將消失在他視線中時,忽然大步跟上,追了上去。

    地上積雪已厚,一腳踩上去,甚至能聽到那種令人牙酸的擠壓聲,玉夏回頭看了眼,低聲道:「居士,秦王殿下追過來了。」

    鍾意頭也不回:「不必管他。」

    說話間,李政已經到了近前:「居士,我能同你說幾句話嗎?」

    鍾意停住腳步,側身看他:「我說不能,你會停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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