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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05:17 作者: 初雲之初
    「不是,」李政含糊其辭:「但也差不多。」

    皇帝的好奇心被挑起來,不知想到何處,皺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台面,你不許娶。」

    李政堅持道:「她好得很。」

    皇帝見他守口如瓶,倒不緊逼,內侍入內通稟,言說懷安居士與國子監祭酒已至殿外,他說了聲傳,又感慨道:「倘若有懷安居士三分氣度,即便門第低些,朕也不說什麼。」

    李政道:「真的?」

    皇帝道:「真的。」

    「父皇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李政笑道:「改日反悔,兒子決計不依。」

    皇帝尤且未覺,揚聲笑道:「絕不反悔。」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李政你個龜兒子!

    ps:本章舉例多引用於《舊唐書》啦

    第19章 鍾意

    鍾意與孔穎達一道入殿,瞥見李政在側,心中微覺訝異,按部就班的行了禮,不曾表露出來。

    皇帝心中既有計較,便不會拘泥於情面,向二人道:「適才是朕太過激進,言辭失當之處,居士、仲達不要介懷。」

    鍾意與孔穎達起身再謝:「陛下如此,折煞我們了。」

    皇帝示意二人落座,道:「如居士方才所言,大戮所加,已不可追,而名之逆賊,卻可轉圜,朕便令人復其名節,立碑為紀。」

    鍾意衷心稱頌:「陛下盛德,乃萬民之福。」

    孔穎達微鬆口氣,勸道:「揚州宿儒因進言被殺,陛下雖有加恩,卻有未盡之處,天下惶恐,不如廣開言路,以安民心。」

    皇帝看他一眼,讚許道:「仲達言之有理。」

    「前朝暴虐,屢施惡政,民心盡喪,」孔穎達道:「陛下不妨制定律法,許諾永不殺上書言事之人。」

    皇帝不置可否,向鍾意道:「居士怎麼想?」

    「敢問祭酒大人,」鍾意眉梢微挑,道:「倘若上書言事之人中出現蠹蟲,又該如何?」

    孔穎達道:「自該處置。」

    鍾意又道:「以何罪名處置?」

    孔穎達不假思索:「所犯何事,便以何等罪名處……」

    話未說完,他便頓住了。

    皇帝若想殺人,有的是辦法殺,區區一個不殺上書言事者的規定有什麼用?

    今天納諫,明天找個貪污由頭斬了進言者,既能出氣,又能叫他沾一身污,死後都無顏去見先祖。

    孔穎達乾巴巴的笑:「居士好詞鋒。」

    鍾意並不看他,淡淡道:「我反而覺得,有些人享用的好處太多,叫人看不過眼。」

    李政只坐著喝茶,卻不做聲,聽她說到此處,抬眼去看。

    皇帝也聽出她這話別有深意,略微前傾了些:「願聞其詳。」

    鍾意忽視掉李政有些灼人的視線,轉向孔穎達,笑道:「敢問祭酒,令先祖孔師,以為周公如何?」

    孔穎達心頭一跳,略經躊躇,道:「周公,先祖心中最為尊崇景仰之人,晚年甚至曾發『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的感慨。」

    鍾意點頭道:「西漢賈誼曾說,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周公集大德大功大治於一身,孔子之前,黃帝之後,於中國有大關係者,周公一人而已。」

    「居士不必咬文嚼字,這話我比你知道的早。」孔穎達心中不悅,道:「周公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樂,七年致政成王,乃是聖人,不牢你一一說出。」

    「既然這樣,」鍾意挺直身體,道:「敢問祭酒,周公後人何在?」

    李政揉了揉眉心,笑了。

    孔穎達登時汗下:「這個……」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原是孟子說的,」鍾意笑意中略帶幾分嘲諷:「據我所知,祭酒已經是孔家第三十一代了吧?周王朝赫赫八百年,也不過三十代帝王而已,孔家的福氣,也忒厚重了些。」

    孔穎達不能安座,起身拜道:「孔家立足儒學,家中子弟自幼苦讀,絕非依仗先人功績……」

    「祭酒,」鍾意語氣輕飄飄的道:「你怕是忘了,陛下登基之初賜予你的爵位,便是曲阜縣男。」

    孔子於華夏確有功績,任誰也無法否定,但再深再重的功績,也有被消耗盡的時候,怎麼可能庇護後輩千餘年之久?

    周公後嗣尚且湮沒於歲月,韓非子於家國影響亦不遜於孔子,如今又如何?

    綿延近千年,餘蔭未斷,孔家何德何能!

    「居士時常有發人深省之語。」皇帝默然良久,也不看孔穎達,道:「天色不早,朕吩咐人送居士出宮吧。」

    鍾意起身稱謝,隨同內侍退了出去。

    李政將茶盞擱下,道:「父皇,我也走了。」

    皇帝沒好氣道:「武德殿離這兒沒幾步,你也怕回去晚了?」

    「我去問問朱騅怎麼樣了,看能不能再要回來,」李政依依不捨道:「兒子養了那麼多年,驟然給了別人,有些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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