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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05:17 作者: 初雲之初
……
崔氏年紀不輕了,先前又因鍾意之事傷神,太醫診脈之後,言及胎像有些不穩,叫好生安養,她便順水推舟,將中饋交給兒媳了。
鍾意回府去時,便見母親半躺在塌上,安國公夫人李氏坐在床邊,還當是出了什麼事,問過之後,頗有些啼笑皆非:「哪有這樣的,自己躲懶,倒叫兒媳婦操勞,伯母還在,阿娘也不怕人笑話。」
「這有什麼好笑的?別人羨慕都來不及,」李氏揶揄笑道:「我想學她,還學不成呢。」
她是帶著兒媳婦來的,世子夫人聽了,臉上便有些不自在,忙道自己粗笨,不能替母親分憂。
「你母親只是說玩笑話,你別往心裡去,」崔氏笑著安撫她:「老夫人前幾日還念叨你,剛好阿意也在,你們一道往榮松院走,見見她老人家吧。」
那二人齊齊應聲,退了出去。
「你也是,」她們走了,崔氏面上笑意才斂去,道:「好歹要顧及兒媳婦臉面。」
李氏神色怏怏:「前日何夫人過府,言談間偶然說起律宗教義來,她在邊上附和,又說自己也喜好佛經,何夫人問,你喜好哪一派的佛經?她說是南山宗!」
「她不知道律宗便是南山宗嗎?」相隔幾日,提起這事時,李氏仍舊心火未消:「何夫人顧及情面,什麼都沒說,我臊的幾乎站不住腳!不懂裝懂,貽笑大方!」
世子夫人姓林,出身並不高,她父親原是安國公麾下偏將,戰死沙場,安國公答允照拂他的孤女,後來又叫長子娶了她。
平心而論,李氏是不贊同這樁婚事的,若說照拂,她更願意將林氏收為義女,尋個好人家嫁了。
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識見與眼界所限,低門女子未必能擔起公府夫人的體面,然而安國公已經許諾,卻不好再改,只得認了。
李氏與崔氏皆是五姓七望出身,性情命運卻是天差地別。
崔氏乃幼女,美貌與才學之外,更多的是嬌貴,她運道也好,越國公對她一見傾心,登門求娶,鍾老夫人系出皇族,性情溫和,同兒媳婦也談得來,從小到大,她都沒受過真正的苦。
李氏便不一樣了。
她是趙郡李氏的嫡長女,自幼便被精心教養,是要做世家主母的,那時天下初定,太上皇坐了江山,有意試探世家心意,將自己胞妹嫁入太原王氏後,又為李氏與安國公保媒拉縴,想湊一雙姻緣。
趙郡李氏當然不情願。
綿延幾百年的世家門楣,怎麼可能看得上安國公那樣的武夫,要知道,就連皇室李家,也知道給自己貼個金邊兒,說自己祖上是李耳、李廣,世家血脈呢。
還是李氏自己勸阻父兄:「天下初定,李唐兵強馬壯,何必因一女取禍?」隨即表示贊同這樁婚事,嫁入安國公府。
安國公忠信之人,英武不凡,堪稱良配,李氏賢淑,才華斐然,倒也琴瑟和鳴。
安國公的母親出身不高,面對高門貴女的兒媳婦,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她又要強,一來二去的,同兒媳婦鬧得很僵,等她將李氏新生的長子抱到自己那兒去養時,婆媳之間的矛盾,便再也沒法彌補了。
「我也是熬了這麼些年,實在不願再去磋磨兒媳婦,」李氏嘆口氣,道:「可她也太不像話,真是……」
安國公府的事,崔氏也有所了解,不好再說,便岔開了話題:「何夫人過府去做什麼?我倒不記得她與你有舊……」
……
「伯母是看世子夫人年輕,想多教幾分罷了,」鍾意見林氏面有窘迫,溫聲安撫:「沒什麼別的意思的。」
「是我上不得台面而已,」林氏聲音低弱,道:「居士不必勸,我都明白的。」
鍾意也曾與她做過妯娌,關係不遠不近,總是隔了一層,鍾意自己也明白那是為何,同她相處時,言語間少不得仔細些。
「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居士聽了,不要動氣,」林氏小心的看她一眼,語氣有些如釋重負:「聽說居士與二叔的婚約取消,我其實……鬆了口氣。」
鍾意早有猜測,倒不詫異。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令人羨慕,出身、相貌、才華,什麼都不缺,世間女子期許的一切,都能在你身上找到,」林氏目光柔和,語氣羨慕:「跟你在一起,我就跟地上的泥一樣不起眼,做了妯娌,別人會更看不起我吧。」
鍾意道:「人皆有長處,我不例外,世子夫人也不例外。」
「我知道居士只是安慰我,但還是要謝謝你。」林氏向她一笑,道:「也希望居士一切安好。」
榮松院到了,她們默契的止住話題,走了進去。
……
「什麼人啊,」回去的時候,玉秋仍舊有些不高興:「知道要跟居士做妯娌,心裡就不舒服,現在婚約取消了,反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安慰人,什麼「也希望居士一切安好」,聽得好不膈應。」
「於我而言,林氏也只是一個陌生人,」鍾意道:「左右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何必在意。」
玉夏悶悶不樂道:「我也看不慣她那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