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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4:05:17 作者: 初雲之初
他們是青梅竹馬,自幼相識,成婚之後,也有過兩情繾綣,你儂我儂的日子,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鍾意說不恨他、怨他,當然是假的。
沈復是安國公府的嫡次子,原本不該承襲公位的,也不知他跟李政是怎麼安排的,她改嫁沒多久,安國公世子便上表稱病,請辭公位,皇帝准允之後,沈復順理成章的成為世子。
安國公與越國公曾經一起征戰天下,親如兄弟,越國公死後,甚至在他靈位前發誓會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對待鍾意,不想自己的兒子卻做出這種事。
他是忠信之人,為此悔痛不已,無顏再見越國公府的人,不過兩年,便積鬱成疾,撒手西去。
李氏與崔氏的感情,並不比彼此丈夫淺薄,比起男人,她也更能體諒鍾意與越國公府的難堪。
那時正值秦王與太子相爭,那事免不得被鬧大,御史連參秦王與沈複數十本,「托庸才於主第,進艷婦於春宮」,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李氏出身世家門閥,將清名看的比性命還要重要,怎麼會受得了,安國公去後不久,也病逝了。
安國公夫婦待她沒的說,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從頭到尾,鍾意也不怨他們。
他們的喪儀鍾意都去了,李政知道,也沒有說什麼。
前廳往來的客人很多,都極客氣的尊稱她王妃,可鍾意還是能感覺到那些潛藏起來的惡意猜測與艷色揣度。
到安國公府之前,她悶了一肚子話想罵沈復,想把心裡的怨艾憤恨都發泄出去,可見到他之後,她反倒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瘦了,憔悴不堪,若非昔日英朗的輪廓還在,她險些認不出他。
父母先後辭世,兄弟失和,聲名狼狽,他還有什麼呢。
鍾意上了香,行過禮後,就離開了。
命運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懲罰,至於她,也沒有再說什麼的必要了。
今生再見,他也不欠她了。
鍾意說話時,沈復便靜靜看著她,那目光叫她想起鴿子來,帶著恬靜的溫柔:「左右我上面還有兄長,急什麼?還是隨緣吧。」
以鍾意現在的身份,勸沈復另娶,未免有些尷尬,然而她也只是將自己的態度表露出來,她相信以沈復的聰慧,會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夜色深深,時辰已晚,沈復道了告辭,鍾意送他到山門處,目視他遠去,輕嘆口氣,轉身回觀。
……
李政進太極殿時,皇帝正在翻閱奏疏,他也不出聲,找個位置坐下,隨意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過了會兒,皇帝將奏疏合上,便有內侍上前奉茶,他喝了口,問:「從清思殿過來?」
李政應了一聲。
「有喜歡的嗎?」皇帝關切道:「你已經及冠,也該收收心,準備成家了。」
「相中了一個,可她沒看上我,」李政道:「我過去搭話,她也不怎麼理會,略微多說幾句,還嫌我煩。」
「誰這樣大膽,」皇帝笑道:「誰敢嫌棄朕的兒子?」
「她一句嫌棄的話也沒說,」李政並沒有笑,可提起那個女郎時,周身氣息都溫柔了,他道:「可臉上都寫著了。」
「那就算了,」皇帝見他如此,心中一嘆:「強扭的瓜不甜,結成怨偶也沒意思,換一個吧。」
「不,兒子只要她,別的誰都不要。」李政語氣堅定,隱約帶點懇求:「父皇不要給我定別人。」
「但你也說了,」皇帝耐心道:「她不理你。」
「兒子知道,可是沒辦法,誰叫我只喜歡她?」李政道:「一見她就覺得喜歡,好像前世見過似的。」
「沒出息。」皇帝輕輕責備一句。
「任是無情也動人,」李政輕聲道:「見了她,才知古人誠不我欺。」
第15章 造反
臨近年關,長安也熱鬧起來,貨郎走街串巷,遠方遊子歸家,端的歡騰。
前幾日才下了場雪,空氣清新凜冽,酒壚前的胡姬似乎不覺冷,蔥綠抹胸束的微低,雪白胸脯半掩半露,笑容嫵媚,招呼往來客人入內飲酒。
鍾意坐在馬車上,悄悄掀開車簾,卻見不遠處一行車隊近了,那些人深目高鼻,膚色雪白,發色迥異於中原人士,倒同賣酒的胡姬有些相似。
「又有番邦進京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國的。」玉夏之前也見過胡人,現在瞧見,仍然覺得新鮮:「居然還有個綠眼睛的,多怪啊。」
「生的倒是白皙,」玉秋饒有興致道:「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養的。」
「當然是天生的,」玉夏笑道:「女子養的白皙也就算了,那些馬夫風吹日曬,做的可不是養人活計。」
大唐天威,諸番臣服,市井之間胡人並不少見,甚至還有入朝做官的。
崑崙奴,新羅婢,都曾風靡一時,西域來的胡姬豐腴嫵媚,善作旋舞,迥異於中原氣象,教坊青樓中也頗受人追捧,鍾意未出家時,也有一櫥櫃的胡人衣裳、羊皮馬靴,時下胡漢風氣相融,倒也有趣。
先前李政滅東突厥,諸藩震驚,甚至給皇帝上 「天可汗」稱號,現下距離東突厥覆滅不過幾月,又是新春,這次的朝拜,他們自然會更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