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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05:05 作者: 孟五月
「念念,我不喝酒。」他聲音有些啞,像是有些無措,竭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有你就好了。」
「人生總得有點兒第一次,雖然我酒量也不好,但我體感吧,喝了酒好像很容易睡覺。」阮念把啤酒遞給他,自己擰開了橙汁,然後跟他碰了一下,「當成我們每周的約會日好啦。」
梁西聞看著她,心中的酸澀竟如此難忍。
他拿著易拉罐,遲疑著嘗了一口,味道很苦,一點都不好喝,但他也沒太牴觸,阮念有點兒期待的看著他,於是梁西聞又喝了一口。
阮念脫了鞋子,屈膝坐在他身邊,下意識地靠近他的懷裡,拿出一盒炸雞抱在手裡,沾了沾番茄醬跟他說話,「這兒也沒電影可看,我就跟你講一個我很喜歡的電影吧,這還是我初中的時候看的……我初中的時候特別喜歡看歐美小清新電影,有一部片子叫PS我愛你。」
梁西聞就坐在她的身邊聽她講。
阮念說,「就是蓋瑞即將去世了,但他很愛他的妻子霍莉,他怕自己的離世會讓妻子難過崩潰,於是提前寫好了信,去世後囑託霍莉的媽媽每周送給她一封,這些信讓霍莉重新面對生活,可霍莉依然陷在失去蓋瑞的痛苦裡,前面的五封信里,蓋瑞讓霍莉去酒吧,去旅遊,去愛爾蘭,原來蓋瑞安排的這些都是他們彼此之間曾經發生過的經歷,第六封信里是蓋瑞回憶他們的曾經,直至第七封信,蓋瑞說,絕望會翻篇,美好才會永存。」
梁西聞靜靜地看著她,聽著她講完一部電影。
然後阮念將那盒炸雞放在腿上,拉過了自己的包包,從裡面變戲法似的抽出來一個信封,她慢慢拆開——
「梁西聞,以前都是你在睡前給我讀詩,這次我怕忘詞所以打了個草稿,以前關於婚姻的定義都是你告訴我的,我那時都不明白婚姻意味著什麼,今天我們的婚姻即將跨入第三個月,我可能仍然對婚姻的了解淺薄而單純,但我想,雖然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如你更多,但我也會是你的避風港,也會一直堅定地站在你的身旁。電影裡說,你不敢一個人進入滿是人的屋子,知道他看著你,牽著你的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一起,你是他的。所以梁西聞,」阮念拎著那張她斟酌了許久、怕忘記的信紙,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別擔心,我也是愛你的。」
梁西聞心口有些泛酸,卻也有一種隱秘而溫暖的涌動。
他坐在她的身邊,好像有些深深地倦意,「念念。」
阮念披著毯子過去,放下了炸雞坐在他腿上,結結實實地抱住他,用毯子將兩人包裹起來。
梁西聞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頸,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抱著她。
周圍很是寂靜,寂靜到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阮念換了個姿勢,樹袋熊一樣坐在他的懷裡,胸膛貼著他的懷抱。
相愛時,比起性,比起禮物,或許有時會更需要一個安心的、緊密的擁抱,或許更需要一些親密的交談,需要在昏暗的房間裡一起看一場電影,一起坐在床上、坐在沙發上說說話,需要被愛人溫柔地注視,哪怕什麼都不說。
阮念哼哼著不著調的曲子,想起自己以前說過的某句話,又重複一遍,「我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鐘都想親你三千兩百萬次。」
梁西聞終於低低笑一聲。
阮念依然抱著他一動不動,嘴裡輕輕地哼哼。
「怎麼不問我的?」梁西聞靠在沙發上,阮念靠在他懷裡,好久,他低低地問了一句。
阮念說,「因為你想說就會告訴我呀,你說我就聽著,我嘴可嚴了,我是你忠實的垃圾桶。」
梁西聞輕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淺淡的橙花香,乾乾淨淨的溫柔。
「你知道麼,我以前最羨慕的是誰?」梁西聞忽而開了口。
「誰呀?」
「我以前最羨慕的是梁赫謙,」梁西聞說,「永遠都可以胡作非為,不用成為誰,永遠被人愛著,叔叔和嬸嬸都很疼他。我就像那個……可以隨時被丟棄的備用品。」
「……」
「我從出生起,就是為了維繫一段婚姻的紐帶,姜曼雲總希望我要做一個優秀的孩子,這樣我爸會為了我回來,但我並沒有維繫住他們的婚姻,他們還是一樣的分居,我爸從來都不回來,我媽只有過節的時候才回來看看,以前大院的孩子口直心快,說我爸媽早就離婚各自成家了,我其實聽了甚至沒有任何感覺,因為我甚至不記得我媽變成了什麼樣子,我爸又在哪個城市。」
「……」
「爺爺奶奶帶著我,為了不給爺爺奶奶丟人,我總要事事做的最好才行。後來爺爺做手術,奶奶就讓叔叔帶我,可惜嬸嬸並不算喜歡我,爺爺說要懂事,我就懂事,不給叔叔嬸嬸添麻煩,後來赫謙出生,叔叔嬸嬸只能看得到赫謙,他們甚至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家、不知道我今年該是初中還是小學,」梁西聞閉著眼睛說,「甚至我的名字好像也有別人的影子。」
「……」
「我爸媽死去的那個兒子,我在家裡看到過相片,他叫梁西赫,赫謙的赫,那時我媽希望我沿用這個名字,叫梁西鶴,仙鶴的鶴,那年我爺爺畫了一幅畫,仙鶴而立乘風起,腳踏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水墨瀑布松柏。爺爺怕我也生病,說仙鶴意味著永歲安康,但又覺得西鶴這個名字寓意不好,就修改了那副畫,仙鶴背西,引頸聞朝日,所以給我改了名字叫梁西聞,爺爺說這個名字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