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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58:21 作者: 淺無心
皇后娘娘病入膏肓, 也已經難以起身了。
諸位皇子站在前頭。眾人都穿著一身白色喪服,神色哀痛。只有唐親王過來的時候嘴角還帶著譏諷的笑,眼中的神色一片冰冷的漠然。
後頭傳來一陣騷動,眾人望過去,是大周使團的紀正卿穿了喪服, 祭拜懷明太子。因為眾人疑心他別有心思,以至於沒有注意到, 為何連昭侯府都來人了。
重照狀態還算不錯, 神色平靜,和一旁的外臣一樣面帶悲容, 只是臉色蒼白,浮現死灰般的絕望之色。
……
太子薨了的消息遞到昭侯府,他一開始也不信,一定要入宮去親眼看看, 被易寧拉住。
重照想起凌晨許長延忽然離開了的事,他質問易寧,易寧便實話實說了。
從最開始的震驚以至於不敢相信,到最後千真萬確不得不信的時候,重照感覺自己的心反而沉下來了,沉到深淵般不可知的黑暗裡去,沉到漫天寒風霜雪比邊疆還要殘酷的冬天裡去了。
他慢慢地坐了下來,用力呼吸,一邊告誡自己情緒不能波動,一邊又覺得難過得難以自抑,情緒幾番瀕臨崩潰。
重照跟失了魂一般,隱約感覺易寧在一旁叫自己,他轉過頭去聽,聽到易寧說:「小侯爺,你冷靜點,別衝動,想想……許大人,對,許大人會擔心你,你要是出了事,許大人會更難受……」
重照坐在軟墊上,背靠著憑几,整個人很是頹然。
他跨世而來,看清人心,委曲求全自以為終於改變了點前世的軌跡,讓家族不再蒙受不可挽回的災難,也在京城有了一點立足之地。雖然他所在處境依然兇險,但這一打擊卻仿佛當頭一棒,幾乎敲碎了所有安穩美滿的表象。
萬幸的是,林飛白終於從太醫院那個噩夢般的地方給放出來了。
太醫院沒能將懷明太子的心疾治癒,甚至連命都救不回,衡帝原本動怒了要賜死所有太醫,幸而丞相趕來制止了這一泄憤般的暴君行為。
從太醫院狼狽而回的林飛白很崩潰,他數日沒洗澡,衣服都快臭了。林家供不起下人,他直接來了昭侯府見他親妹。
林飛白進了門就跟易寧說:「太醫院就不是人幹的差事!差點就回不來了不說,我這幾天過的根本不是人的日子!吃的比豬慘,睡的比狗晚,每天查典籍看的頭痛,還得忍受皇帝時不時發火罵人!」
「太醫院都是廢物又怎麼了!小太子那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根本就治不好,陛下根本就是強人所難,讓人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易寧快哭了,「林太醫,你可快去看看侯爺罷。侯爺跟失了魂一樣,勸都勸不動,許大人也不在,我就盼著你過來呢。」
林飛白:「麻煩先給我準備個熱水洗澡,我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臭,這樣去見小侯爺也太失禮了。」
易寧:「我這就叫人送熱水過來!」
林飛白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重照,重照是個重情的人,他和太子親近,太子忽然薨了任誰都接受不了。他想了想,只有把孩子給搬出來說理。重照在這件事上很聽醫囑,絕對不會讓自己情緒過於難過的。
林飛白去見了重照,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侯爺,讓我給您把把脈吧?」
重照卻沒伸出手,他的雙眼依舊如死灰般靜寂,只是動了動脖子,對向林飛白,「太子走時,痛不痛苦?」
林飛白愣了愣,「臣在太醫院只是個後輩,排在末尾,站在屋外,連小太子的臉都沒見著。」
重照又問:「他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遺願?」
林飛白不知該怎麼回答了,他連面都沒見著,自然是不知道太子在當時有沒有說過話了。
當時他在屋外和一干太醫候著,也只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太醫在裡頭,帝後也在裡頭。屋外還站著一干嬪妃和皇子。外頭的人根本不清楚裡頭發生了什麼,太子薨了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重照說:「小太子應該沒什麼遺願好說,若說他有什麼想說的話,約莫就是此生辜負了皇上和皇后的期望,未能盡孝。他總是這樣喜歡責備自己,把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他活得很累,即便帝後寵著,也不敢放肆,背負著責任和期望,不敢做自己喜歡的事。」
林飛白愣了,「喜、喜歡的事?」
重照:「小殿下他喜歡看醫書,你沒發現嗎?」
林飛白想了想,好像太子狀態好能坐起來的時候,經常問看診的太醫脈象症狀方面的問題,顯得很有興趣。林飛白以為是小孩子好奇。
重照說:「小殿下就是這樣心懷憐憫伶俐乖巧的孩子,他將來可能做不了一代雄主,但一定會是個好人。」
但是好人不長壽。允琮依賴他信任他,不過僅僅因為能從他手裡得到父母太傅那裡都得不到的自由和關照罷了。
林飛白沉默了片刻,說:「小侯爺,若是在心底憤恨不滿,卻只對我說,是不行的,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來,讓我給你把脈,你想想你的孩子,你這個狀態和情緒是不行的,對你身體傷害太大了。」
……
懷明太子靈柩前,站著烏泱泱一群王公貴族,紀正卿也看不見前頭,他此次過來主要是看看大齊朝堂上的風向。
太子薨了,以後大齊儲君該落在何人頭上?在場不少人暗地裡也關心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