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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58:21 作者: 淺無心
許長延道:「幾位尚書大人都認為茲事體大,應當查明清楚案情之後再論。樞密院樞密使韓永豐認為一切由皇上定奪。」
「丞相呢?」皇上和丞相,作為大齊中樞權力最大的兩個男人,丞相的意見非常重要。
許長延說:「和韓樞密使一樣,認為應當由皇上定奪。」
重照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他與丞相只有幾面之緣,還未能說上話的那種,問:「丞相大人該不會也跟我們家有仇吧?他是你義父,你覺得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許長延搖了搖頭:「深不可測,不可估量。但我覺得,他並沒有害李家的意思。」
重照皺著眉,「我以前也覺得你不會害我家……等一下,你現在還恨我家嗎?」
許長延眼眸低垂,「惠帝之死,也不能全算在李家頭上,當時鎮國公府的立場也絲毫沒錯。更重要的是……他們只是把我生下來而已,只是血緣紐帶,除此之外毫無瓜葛。」
重照看著他的眼睛,許長延那雙漂亮的鳳眸瞬間暗淡下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悽慘的身世和在錢家遭遇的一切不公,以至於後來的仕途盡毀委身九龍衛,重照一時也覺得有些揪心。
但,很快,他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
淡淡的惋惜和同情頓時一掃而光,重照雙眼如炬,傾身問,「許尊使,誰把你生下來的?嗯?惠帝和柳家小姐?」
許長延怔了怔。
藥丸,光想著打悽慘人設的牌博取同情,忘了這件要命的事。
重照微微勾唇,一字一頓地問:「說吧,是買通了易寧或是我身邊別的什麼人,還是特意設了個圈套,引我和易寧掉坑!」
許長延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逝,眉頭微蹙,露出一絲慌亂緊張來,真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似的。小時候連個手抄都不敢打、禮義廉恥絲毫都不敢越界的小長延,與此時仿佛有幾分重疊了起來。
許長延語調里竟有一絲委屈,說:「是你要查我的身世。」然後他順水推舟,怎麼能算他的錯?
重照:「……」他竟無法反駁。
容貌有的時候真的會迷惑人的心神,許長延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他的時候,重照就說不出來話了。許長延原本長相俊美得不似凡塵俗人,卻絲毫不顯陰柔,眉頭皺起來的時候,薄唇微抿,顯得冷淡又矜傲。
許長延說:「這件事就此揭過行不行?來,先把藥喝了。」
重照護住自己的藥碗,是涼下來了,道:「這事沒完,我這人記仇得很,我一定會記得這件事,將來找機會報|復,你最好別被我捏住什麼把柄。」
許長延看著他熟練地一大口把安胎藥喝光了,微皺著眉拿了個蜜餞糖糕咬了一口,嘴巴鼓鼓的,顯得像是個膨脹的小刺蝟。
許長延笑了,鳳眼裡仿佛染了流光溢彩,「我告訴了你我的身世,不就是最大的把柄麼?小昭侯,我的命就在你手裡呢。」
他的身世敏感,相當於一個火|藥|桶,一旦被心懷鬼胎的人抓著了引線,在京城這片遍布危險的地方,足以引起轟動。
如此看來,許長延確實是把最大的弱點暴露給他了。
重照思索了一會兒,嚼東西的速度慢了下來,道:「那你到底恨我家什麼?」
許長延抬手想去揭他嘴角的碎屑,重照微微一躲,用另外一隻手去攔,肩頭的披風落了下倆,寬鬆的裡衣袖子滑落,許長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重照嚇得蜜餞糖糕都掉了,「你作甚!」
許長延捏住他的手心翻過來,把他的的袖子往上卷,露出小臂里側的一粒一粒紅點。
許長延猛然站起身,推開門叫住易寧,說:「速去請林太醫過來!」
重照才想起方才覺得這裡有點癢,因為一直和許長延講話,所以都沒在意,重照說:「沒事,我沒事,你別著急。」
許長延道:「你先坐下別動。你今天有沒有吃什麼不乾淨的或是不常吃的東西?」
重照搖頭:「沒有。」
許長延問:「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氣悶嗎?有哪裡疼嗎?」
重照低了低頭,「不,就是腿有點麻。」
許長延怔了怔,無奈地坐在一邊給他揉腿。
他的手指修長微涼,拿捏在腿上的時候,又酥麻又舒服,重照偏過頭,正好看見許長延低頭垂眼、認真又溫柔仔細的模樣。
重照又想起林飛白跟他說,對方曾在他昏迷的時候給他手心的刺給一一挑走。
沒有人能抵禦這樣說出拒絕的溫柔攻勢,他也不能,只是不敢淪陷。
大概是許長延下達命令的口氣太過急躁,易寧以為出了大事,一路內力輕功把林飛白給提了過來,林太醫氣喘吁吁,慌忙跑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重照把手伸給他看。
塗了點涼水,紅腫的地方並沒有變嚴重,林飛白凝重地看了看,又把過脈,問道:「小侯爺可碰過什麼香料嗎?」
重照搖了搖頭,又忽然想起來,「今天我娘給了我個香囊,易寧,去拿過來。」
林飛白聞了聞,又請示過把囊袋拆開,看過裡面的東西,說:「無妨,裡面有一味雲木香,若是有孕之人身體皮膚敏感,容易過敏發癢而已。沒有毒|性的,下次不帶就好。」
重照身體沒什麼毛病,林飛白留了段塗抹的藥膏,便告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