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2023-10-01 03:58:21 作者: 淺無心
杜州面相可親,可惜身材略微有些發胖,大號官服被撐得緊緊的,一路趕過來時出了一腦門子汗,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錢家這件命案里,並不複雜,只是錢家家主死了,死因是頭朝後撞牆致死。
錢家家主錢浦已經年邁,撞擊後頭部破裂,當場斃命,仵作驗屍確認了是這個死因。因為錢浦死在書房,向來不許下人婦孺隨意進門,死後半個時辰,來送羹湯的丫鬟才發現了異常。
而錢浦正室黃氏憑錢浦死時落在地上的玉簪子一口咬定是妾室吳氏所做,吳氏死不承認,於是後院鬧得厲害。
京兆府尹與重照見過禮,如今重照官職雖不高,但掛著侯爵,實權在手,京兆府尹不敢仗著自己年長小瞧他,客氣地說:「小昭侯爺,案子差不多清楚了,到時候京兆府立案結清,便可遞交大理寺。」
杜州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京兆府尹說:「錢大人在書房中取下卷宗時,在台階上一腳踩空,撞牆倒地而死。」
屍體被抬出來放在正廳門口,已經蓋上了一層白布。
重照問:「那後院在吵什麼?」
京兆府尹苦笑道:「因為妾室吳氏的簪子落在了錢浦手裡,黃氏咬定她是殺人兇手,把錢浦推在牆壁上致使人死亡,而吳氏說那簪子是昨夜錢浦從她那處拿走的,她從未進過書房半步。」
重照繼續問:「錢浦死亡前後,是否有人進出過書房?」
杜州道:「問過幾個下人,說是沒有。」
重照道:「把錢家僕從都叫過來,一一問過。帶我去書房看看。」
重照和杜州一路往書房走,錢家落敗的厲害,住的屋子大多已經老舊不堪,小路長久不曾修葺,一場雨後路途便有些泥濘,遠遠瞧見不遠處一口枯井和亭子,兩人停下了腳步。
杜州頭皮發麻,彎腰低頭,「首尊使大人。」
許長延生的俊美,眼角微微上佻,卻被一身深色官服壓抑了原本就有些艷麗的眉眼,又一向神色冷淡,表情冰冷,讓人畏懼他的身份和氣勢,而不去注意他的樣貌。
滿地荒草,一口枯井,半塌亭子,畫面里偏偏站了個絕色美人,一下子就讓這幅畫面生動鮮活了起來。
許長延沒看杜州,只是輕聲對重照說:「故地重遊,感慨萬千,小侯爺可否賞臉聽上一聽?」
重照閉了閉眼,「公務在身,恕在下……」
「當年就在這裡,」許長延忽然打斷了他,「他們想要把我丟到井裡把我淹死,是你親自冒著大雨趕過來救我,你不記得了?」
重照往後挪的一隻腳生生卡在了半路,微微抬頭看著許長延的眼睛。
許長延眉眼很是漂亮,鳳眼狹長,黑瞳漆黑如墨,神色專注。重照簡直能從他的眼裡看見自己有些慌亂的臉。
鬼知道九龍衛首尊使何時靠這麼近,冷香味道撲鼻而來,這個距離太過危險,重照不動聲色地扯了一下嘴角,往後挪了一步,說道:「我與許大人乃是同學之誼,出手相助自然是必要的。」
他忙接著說:「本官有要務在身……」
許長延打斷:「書房我去看過了,看不出什麼。」
重照一愣,許長延道:「錢浦之死確實蹊蹺,即便年老,但在自己家中忽然踩空摔倒致死,我也不信。」
不遠處一個小廝跑了過來,「三位大人,京兆府尹派我來傳話,說有個倒水的下人說他親眼看見黃氏進過書房。」
重照和許長延對視了一眼,許長延大步跟著小廝往前廳走去,重照正要跟上,被杜州一把拉住了手臂。杜州低聲湊在他耳邊問:「李兄弟,我知道你被封了昭侯,但你是不是跟這位首尊使有些過節啊?」
重照自己還真不知道是否有過節,重生後記憶太多太雜,沒準真忘了什麼重要的什麼,於是便說:「我跟首尊使大人從小一起長大,現在看著感情不好嗎?」
杜州嘴角一抽,方才他被許長延嚇了一跳,兩人親密無間的交談自己完全插不上嘴,看著像是關係好的,但若說兩人情誼好又有些詭異,哪有兄弟之間這樣相處的啊?
杜州忽然想到一茬要緊事。
於是他拍了拍重照的肩膀:「小侯爺,我身份不及你,但比你年長些,經歷比你豐富,你才過弱冠,涉事未深,單純天真,又身份特異,不少人對你不懷好意,以後出門行事,可要留個心眼。」
重照驚異又迷茫地看著他。
錢浦正室黃氏膝下一個女兒,已經嫁出門,吳氏膝下有個沒出息的兒子,錢浦還有一個犯了痴傻症的老娘,一大家子靠著他的俸祿勉強過活,家裡的僕從不多,三個老弱男僕和兩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
出門倒水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經過書房時看見黃氏推門進去,但沒見到對方出來。時間大概就是事發前兩個時辰。
黃氏跪在地上求饒:「大人饒命,妾身與老爺夫妻數十載,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要他死?況且家裡若是沒了老爺,讓妾身怎麼活得下去?」
京兆府尹道:「那你為何進書房?」
黃氏說:「因為老爺身子不好,一直在吃滋補藥物,所以妾身煎好之後,便給老爺送去,送完之後,妾身便走了,哪裡知道……」
她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倒真像是失去了丈夫悲痛不已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