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徵調流民

    「你們這次來刻州不會是專程來看我們或者來買我們刻州名墨的吧？」商討好給四人刻州名墨的最低「出廠價」，羅雲意再一次狐疑地看向葉昱四人。

    「雲意妹妹，天地良心，我和辰哥兒真的是來看太爺爺和你還有修哥兒的，他們兩個是因為辦差順路，倒是在你這裡撿了個大便宜！」葉昱笑著指向了葉開和沐力。

    「辦差？」羅雲意也看向了葉開和沐力，據她所知，葉開這個逍遙王府的世子似乎並沒有在朝堂任職，他和沐力可不一樣，怎麼也跟著來辦差嗎？

    「我剛剛被皇上欽點為正四品中書舍人，這次是路過刻州趕往工部尚書林岩那裡幫忙修建九靈通渠的。」葉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原本逍遙王府在京城諸多權貴之中並不顯眼，甚至是極為低調的被人忽略，要不是和汝南郡王府同出一脈，想來都不會有人太過關注逍遙王府。

    可就是因為葉存在戶部門前一鬧，又加上老逍遙王爺的回京，逍遙王府一下子又被推到了人前，一心只想混個逍遙世子的葉開也不知怎麼開始入了皇帝的眼，就這樣他躲來躲去還是被皇帝給拉出來做了個正四品的官為朝廷效力。

    羅雲意看得出葉開並不想攪進朝堂的紛爭中去，但身為皇族子弟，哪怕是旁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開就一定能躲開的。

    「我是去流民里幫忙招兵的！」不等羅雲意問，沐力就主動說了出來，他現在隸屬兵部，春夏之際大禹朝自然災害頻發，以至於大批流民為患，去年南方水患產生的流民已經大部分被工部招去修建九靈通渠，這一次皇帝給了兵部尚書「募流為兵」四字詔令，於是，他的上司就派他來了。

    「今年流民還很多嗎？」羅雲意現在的心思都在發展刻州的事情上，自然關注其他的事情就少了些，不過她也沒聽說有哪個地方發生特別大的動亂或者旱災、澇災的。

    「每年春夏之際整個大禹朝發生天災的地方都不少，近些年雖然百姓們的生活變得好了許多，但很多地方老天爺還是不講情面，一場大暴雨毀了無數的農田不說，還摧毀了他們的村落，以至於很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成為流民，往年對流民大多都是鎮壓和讓他們服徭役，或者讓他們在新的地方安家落戶，現在皇上徵收他們為勞工修建各種工程，今年更打算將一部分流民招募為兵士，這也是防止他們再起暴亂。大禹朝剛剛經歷一場戰爭，需要時間來休息一下。」沐力對於流民不是特別了解，但是葉昱似乎知道的比較多，他在沐力開口之前先給羅雲意做了解釋，而聽他說完沐力便不說話了，他只管招兵，至於其他的知不知道也沒關係。

    「這些流民目前都集聚在何處？離刻州遠嗎？皇上不會是要把他們都招募進軍營吧？」對於這些流民，羅雲意也來了興趣，她看了看葉昱又看了看沐力問道。

    「流民散居各地，不過各州府縣鎮已經開始將他們集合在一處送往所需之地，最近的一批流民應該就在從稌州來刻州的路上，他們會路經刻州繼續往北走。」葉昱意味不明地看了羅雲意一眼笑著說道，看來這些流民似乎要入羅雲意的眼了。

    「流民良莠不齊，我只招那些悍勇之輩！」在沐力看來，雖說戰亂之時招兵老弱病殘都不嫌棄，但現在國家安定正是訓練精兵強將的時候，他可不會什麼人都招進兵部大營里去。

    「能不能將招募的地點就放在刻州？你招兵，我招人！」羅雲意笑著看向沐力問道。

    「可以嗎？那真是太好了，我能天天吃到今日這樣的美食嗎？」沐力喜出望外的問道。

    其實吃飯的時候他就有了這個想法，只是擔心羅雲意會拒絕，畢竟他和羅雲意這位曾經的戶部尚書不熟，自家二叔倒是和梁王府走得近些，但並不深交，他就沒好意思提。

    「當然可以，我保你天天美食享用不盡！」羅雲意立即說道。

    「雲意妹妹，你招流民做什麼？」葉茗辰有些疑惑地看向羅雲意問道。

    「我打算將稌州和刻州之間的江水引入刻州，刻州水源少，百姓灌溉不利，很影響每年的田地收成，如果建一條環城河，河裡的水就能有效地澆田，提高百姓種植的農作物產量，到時候有了水源，刻州的荒野也就會慢慢變成良田。現在的刻州就是一片荒蕪，我這個大禹朝曾經的司農官、戶部尚書若是在自己的封地都種不出高產的糧食作物，那豈不是太丟面子了！」羅雲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刻州山地眾多又地廣人稀，你要在這裡建一條環城河，雲意妹妹，你確定不是說說而已！」都不用想，葉茗辰就知道這件事情比登天還難，平緩之地建環城河都要困難重重，更別說是刻州這樣到處有高山峻岭阻隔、崎嶇山脈擋住的地方了。

    「我當然不是說說而已，我是認真的，而且無比的認真，事實上，我已經在做這件事情了，你看，我不是正在為建環城河招人嗎！」羅雲意以一種十分嚴肅正經的態度看著葉茗辰說道。

    「雲意妹妹，你這條河建成怕是要上百年吧？」葉昱很敬佩羅雲意一心為刻州百姓謀福利，但她要說的這件事情比修建九靈通渠更難。

    「有志者事竟成，我是打算建一條又寬又長貫穿整個刻州的環城河，工程量是比較浩大，我不在乎是用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只要能建成這就是有益於子子孫孫的事情，刻州現在是我的封地，我希望它能變得日漸富裕起來，更希望這裡的百姓日子能越過越好，那些被迫離鄉的刻州人也都能重回家鄉做貢獻。」羅雲意笑著說道。

    「雲意妹妹，我不得不說一聲『佩服』，你比這世上很多男兒都強，要建這樣一條環城河，人力財力物力可都不是小數目，你若是真的想好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說。」葉茗辰一臉敬意地看向羅雲意。

    「我需要幫助的地方可多了，不過現在還是準備階段，建河需要的石料刻州可以自產自足，百匠工會之後還會陸續開其他的作坊鋪子，出產的東西都是走高端高價路線，到時候免不了要讓你們這些貴公子幫忙做做宣傳，至於人力就要麻煩你們幫忙徵調流民了。」羅雲意對幾人說道。

    「這些都沒有問題，京城裡旻王府有好幾家鋪子，以後刻州出產的東西旻王府的鋪子都會進貨售賣，覃州也有我的鋪子，絕對不會把你刻州的東西賣低價的。」葉昱笑著說道。

    「汝南郡王府和逍遙王府也一樣！」葉茗辰直接替葉開也做了回答，葉開笑了一下點頭表示贊同。

    「我讓那些官員把流民都送到刻州來！」沐力在沐家沒什麼掌家權，他手裡也沒什麼能賺錢的鋪子，剛才要那麼多刻州名墨他其實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但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口的話就不能收回，不過把流民都聚在刻州這點兒權力他還是有的。

    「那就麻煩幾位了，今日之恩情改日定當厚報！」羅雲意說道。

    「雲意妹妹，都是一家人，你太客氣了！你那珍藏的好酒捨得拿出來一瓶嗎？」葉茗辰笑嘻嘻地看向羅雲意問道。

    「想喝好酒簡單，回頭我讓人給你們送去，這幾天你們就在王府住下吧，這裡有足夠多的客房！」羅雲意笑著說道。

    就這樣，葉昱四人暫時在新王府宅子裡住了下來，而羅雲意給刻州城防營統領蔣光寫了一封信讓長風送去，信中讓他協助沐力處理好徵調流民之事。

    「塗凌，你真的不回冰堯城看看？」這天吃過早飯，羅雲意喊住了準備外出的塗凌，兩個人在後宅已經結果的葡萄架下坐了下來，青嫩的成串密集的葡萄看起來很是喜人，再過幾天便能吃了。

    「姐姐，回去看什麼！我這個冰堯城的城主本來就形同虛設，現在城裡還是四大家族在掌權，我在不在無所謂。」塗凌說得很隨意，他也真是這麼想的，原本他就一直沒把冰堯城或者冰堯城城主這個位子放在眼裡，自從把金礦都主動給了大禹朝的皇帝，他對冰堯城就更沒有什麼留戀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聽了葉茗辰和沐力他們對冰堯城現狀的講述，羅雲意始終都有些不放心，雖然冰堯城漸漸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但也同時暴露了它的危險，一個原本就充斥著暴力、殘殺與欲望的城市，現在因為金礦引來了更多貪婪的人，而四大家族對這座城的控制也日漸被削弱甚至有一天會被消亡，這座城的秩序正在發生逆轉，羅雲意現在也看不出這種轉變到底是在朝著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

    「姐姐有什麼可擔心的，世人看到的不過是明面上的冰堯城罷了，沒了也就沒了，不過就是幾座金礦，你真以為我和四大家族會在意，真正的冰堯城是外人永遠無法觸摸到的！」塗凌意味深長地看著羅雲意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羅雲意有些沒聽明白塗凌的話，什麼叫明面上的冰堯城？塗凌和孟冬生他們都如此不在意金礦，看來有關冰堯城的很多秘密，自己這個外人還是不知道的。

    「我的意思就是，姐姐安心呆在刻州，不用憂心冰堯城，也不用憂心我，憂心孟家，憂心冰堯城的一切，那些人想挖金礦就讓他們去挖，皇帝想要冰堯城那他有本事就去拿下這座城，現在的冰堯城已經和之前的冰堯城不同了，冰堯城的人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樣的生活來保護他們自己和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塗凌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羅雲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只要他們自己心裡有謀算，她也就真的不用跟著瞎操心了。

    很快，第一批流民就在刻州城外的大碼頭登岸，然後被蔣光的城防營兵士帶進了刻州城外的一處寬廣的荒野之地，在這裡早早便有人搭建了粥棚，流民到了之後每個人先喝上了一碗熱粥，另外還有府城內的大夫來這裡免費給他們診病開藥，這在他們途徑的任何一個州縣都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聽說這刻州是清平公主的封地，她現在就在刻州，咱們沒進城就有吃的，一定是託了她的福，大家可都稱她是『活菩薩』！」飢腸轆轆、衣衫襤褸的流民一邊捧著粥碗小心翼翼地喝著，一邊低聲和周邊的同伴議論著。

    「沒錯，沒錯，她可是咱們大禹朝的『農神』，去年我們村子水稻可是大豐收，要不是一場大雨把什麼都沖沒了，田地又被縣老爺給霸占了，我們一家也不至於流落他鄉。」有位老漢摸摸身旁站著的小孫子重重嘆了一口氣，他本打算等水退去再好好將田地休整一番，哪想到自家的田被縣令給霸占了，而他們一家被逼成為了流民，如今更是生死未卜，不知道這些兵士們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

    「刻州百姓是有福氣的，聽說自從『農神』到了他們這裡，刻州工匠的月銀都比那些大戶人家的管事還要高，一塊刻州名墨就能賣出天價，以前是刻州工匠到處去找活干，現在是那些大東家來找他們，但都不一定能請得動，說是好工匠都進了什麼什麼工會！」有位看起來知曉消息比較多的人一副很高深的樣子對周圍的人講道。

    「是百匠工會！」這時，一位城防營的兵士走到幾人面前說道，他家大哥如今就在工會裡做工，還是三等大工匠，現在一家人的生活都比之前好多了，就連他們這些兵士軍餉都增加了些。

    那些流民或許是一路被兵士們恐嚇怕了，看到有兵士說話全都低下頭不說話了，那兵士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去，他是幫京里來的那位年輕的兵部小將挑選兵士的，而他自己也決定進兵部大營，聽說進了兵部才有可能上真正的戰場，他想做一名真正的軍人保家衛國。

    羅雲意今日也來到了這處流民集聚之地，當看到空曠的荒野上近千名男女老幼密密麻麻地圍坐在一起，她還是感嘆唏噓不已。

    大禹朝太大了，每年都有天災人禍，而受苦的就是這些老百姓，事實上每年流民的數量雖然在減少，但存在的數字依舊是驚人的。

    眼前有近千名的流民，但老弱婦孺就占了多半，沐力要是把其中的壯勞力都招募進兵營，那麼能留給她用來修建環城河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沐力雖然年紀輕，但是看人的眼光很毒辣，他先挑選出一批城防營的兵士幫他在流民里選人，然後自己再從這些選出的人裡面挑選他認為有資格進兵部大營的人。

    流民是沒有說話和反抗的權利的，朝廷讓他們去服苦役他們就得去服苦役，讓他們進軍營他們就得進軍營，讓他們去戰場上送死他們就得去送死。

    「爹，我不讓你去，我不讓你去！」人群中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抱住一個農家漢子的大腿哭道，而漢子臉上是濃濃的不舍與無奈，還有無法抹去的悲苦。

    「東兒，乖乖在家聽娘的話，爹很快就會回來的！」漢子想要把兒子從腿上抱下來，但是小男孩抱得很緊。

    「爹騙東兒，小花的爹當了兵就死了，東兒不要爹死，不要爹死！」小男孩大哭起來。

    「這個人不如留給我吧？」羅雲意和沐力正巧看到了這一幕，或許是小男孩的哭聲讓她有了惻隱之心，不禁開口對身旁的沐力說道。

    「誰都有家人！」沐力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