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故人歸來

    「姑娘，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朦朧的夜色中，尚書府一間較為寬大可露天的培育室里，羅雲意正在專心致志地查看她剛剛育出來的幼苗，而穀雨有些心疼地說道。

    自從進入秋季，羅雲意這位戶部尚書就沒有好好睡上一覺，朝廷的事情、書院的事情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將她整個人栓得如陀螺一般團團轉，鐵打的身子都會受不了，何況為了這間培育室里的幼苗，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我沒事，你要是累，先回去休息吧！」羅雲意眼睛並沒有離開幼苗，這些可都是唐老頭在金玉空間裡培育種植出來的黑麥。

    這種黑麥最喜冷涼氣候，零下三四十度越冬沒有一點兒問題，產量也極高，即便是在溫暖的地方，也是可以種植的，只不過是耐高寒，氣候越冷產量越高而已。

    大禹朝冬季很多地方尤其是山區異常的寒冷，普通的糧食種子很難過去冬季，所以每年一過冬天，百姓田裡的莊稼就會被凍死不少，收成自然會大幅度減少。

    因此，羅雲意就想到要改良出一種耐寒耐貧瘠的高產糧食，而她首選的就是黑麥。

    在金玉空間裡，她和唐老頭共同改良出了現在的金玉三號，並且在空間裡也已經種植成功了，不過這種改良後的高產麥種還沒有在空間外種植過，所以羅雲意這兩天才格外上心育苗的事情。

    這幾天，以書換酒的地方已經從尚書府換成了東街的莫娘小酒館，招收學子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所以羅雲意趁著府里安靜就呆在了培育室里。

    外人都以為她兩天兩夜沒休息，其實她在金玉空間裡已經休息過，現在精神頭十足，根本不想要躺在床上。

    「奴婢不累，那奴婢給您再沏壺茶來！」穀雨轉身走了出去。

    羅雲意點了一下頭，繼續觀看幼苗，事實上，她已經在自己田莊附近的高海拔山區種上了金玉三號黑麥種，每天都有人把山區試驗田的情況告訴她，而眼前這個培育室能讓她更近距離地觀察麥種在空間外的生長情況。

    正當她仔細觀看地入神，一杯冒著香氣的溫茶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接過，卻在下一秒猛地抬頭看向給她送茶的人，葉染修正一臉淺笑地盯著她看。

    眨眨眼，還以為是幻覺，再眨眨眼，人還在，羅雲意臉上綻放出一個欣喜的笑容，將茶杯直接扔在地上，撲進了某個人的懷抱。

    葉染修張開雙臂將日夜思念的心上人摟在懷裡，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滿足感。

    月色下，兩個人依偎著坐在尚書府池塘邊垂柳下的大石頭上，眼前是映著明月與繁星的水波瀲灩，身邊是自己深愛的那個人，羅雲意和葉染修久久都沒有說話，沉浸在重逢的溫馨中。

    「聽說你新釀了好酒，還拿好酒換書，你的書院學子們都把門檻踏破了好幾個，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做了不少的事情！」葉染修出聲打破了沉靜，摟住羅雲意的肩膀緊了緊。

    「你在東南也做了不少事情吧，東南王都被你們給滅了，還有——你找到你娘了嗎？」羅雲意剛見到葉染修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但兩個人的氛圍太好，親昵了一會兒她現在才出聲問道。

    「找到了！」葉染修很平靜地對她說道。

    羅雲意則是猛地抬眼看向他，說道：「找到了？真的還活著？那人呢？」

    「我已經把我娘先送回了梁王府，她現在和明了的狀況差不多，雖然當時過後不久服了解藥，但這些年跟著青杏東躲西藏，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整個人的身體都不太好。」葉染修對羅雲意說道。

    羅雲意點了一下頭，有項老這個老神醫在，應該能幫葉染修他娘親多調養診治身體。

    「那當年的事情你也都查清楚了？」羅雲意又看向葉染修問道。

    「嗯，當年衛家要出手在野狼山殺了所有人，是老奶娘及時出現救下了我和青杏，而我娘只是昏死過去，或許是一時不忍吧，老奶娘沒有殺我娘也沒有殺明了，最後還讓青杏帶著我娘離開了。」葉染修說道。

    「老奶娘應該是太妃最信任的人，她為什麼要救你和你娘呢？」羅雲意有些想不通地問道，「會不會是太妃最後不忍心殺你們了？」

    「當然不是！」葉染修眼中寒意驟起，從青杏的講述中他得知當年下殺令的雖然是已經過世的老輔國公，但衛太妃也是知道並默許這件事情的，而奶大安王的奶娘卻不忍安王一下子失去妻子和孩子，因為她比衛太妃還要清楚安王與安王妃王雨琪之間的感情。

    老奶娘雖然是個奴婢，但心中早把安王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她比衛太妃更真心疼愛著安王，所以才冒著性命之憂偷了衛太妃的令牌急急趕往野狼山救下了青杏和剛剛出生的葉染修。

    葉染修告訴羅雲意，當年老奶娘帶著青杏和襁褓中的葉染修回到安王府之後就去衛太妃面前請罪，說是自己私心不想侄女青杏沒了性命，讓衛太妃看在她盡心盡力這麼多年的份上留青杏一條命，還說安王妃已經死了，她既然生下了孩子，那這孩子就是安王的骨血，是衛太妃嫡親的孫子，便懇求衛太妃留下葉染修的性命。

    主僕多年，衛太妃也很了解老奶娘的私心，再加上安王血洗野狼山，整個人發瘋，她也沒多餘時間去處置老奶娘和青杏。

    不過，老奶娘也是很了解衛太妃的，她偷拿令牌已經是背主，如果衛太妃知道她還救了安王妃，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家老小，於是她主動請辭帶著侄女青杏回老家，又使計讓青杏假死脫身，自己則在回鄉不久之後假裝重病實則服毒而死，徹底斷了衛太妃對她的懷疑與念想。

    至於最後衛太妃為什麼會留著葉染修這個孫子的性命，可能是因為衛太妃沒想到安王妃王雨琪的死會讓安王如此痛苦，甚至讓他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留著葉染修也是希望他能有繼續活下去的欲望吧。

    羅雲意聽完葉染修講述的一切，也是沉默著許久沒說話，衛家的所作所為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安王妃的位置，她覺得這人心也太可怕了，但想到莊氏的死，她又覺得似乎也不難理解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只要能達成目的，其他人不過是礙腳的石頭，一腳踢開就是。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娘回來了，當年的事情勢必要揭開的。」羅雲意看向了葉染修。

    「衛家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我娘是不會再回安王府的，她現在只是我娘，不是什麼安王妃！」在見到自己的親娘得知這些年她所經歷的一切，葉染修心中又有了恨，對衛家的恨，對衛太妃和安王的恨，對上天不公的恨。

    「以後你娘就是我娘，咱們好好孝順她！」羅雲意安撫地又靠近葉染修的懷抱，她不希望看到他眼中有那麼深的恨意，別人的錯誤為什麼要讓他繼續承擔，痛苦也不該是他繼續承受的。

    「好！」葉染修摟緊了羅雲意。

    第二天一大早，羅雲意直接就去了梁王府，在梁王府一處幽靜的院落里，她看到了葉染修的親娘曾經的安王妃王雨琪和那個叫青杏的丫鬟。

    項老已經查探診治過王雨琪的身體，當年她雖然服下了解藥，但那種致人神志不清的藥太過猛烈，她身上餘毒未清已經入了五臟六腑的骨血，想要徹底根治很難，但並不是沒有希望。

    羅雲意見到她的時候，她目光有些呆呆的，容顏略顯蒼老憔悴，想來這些年過得並不是很如意，而青杏始終站在她身後，偶爾她會轉臉看看青杏，露出一個天真孩童般的笑容，然後又呆呆地坐著。

    「項爺爺，我這裡有一顆藥，是我師叔以前留給我的，能幫助清除餘毒，我把藥方給您。」昨晚聽葉染修說了整個經過以及他娘親的身體狀況，羅雲意就進去金玉空間找了文真道長，文真道長就給了她一顆藥丸和一張藥方，說是對清除餘毒有奇效。

    「太好了！」項老臉上一喜，羅雲意師叔留給她的藥丸可是有奇效的，上次莊氏本來已經沒可能清醒，也是靠著羅雲意的藥丸才又睜開眼的。

    羅雲意將藥丸和藥方都遞給了項老，而項老看後頻頻點頭，然後讓青杏立即把藥丸給王雨琪服下，除了青杏現在王雨琪並不讓其他人太過靠近她。

    「琪姐兒——」就在青杏哄著王雨琪服藥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輕顫的喊聲，緊接著一身便裝的王皇后走了進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妹妹王雨琪。

    「皇后娘娘！」羅雲意沒想到王皇后會過來，而她身後還跟著葉染修、葉茗辰和葉昱三人。

    「真的是我家琪姐兒！」王皇后激動地走到了王雨琪的面前，想要伸手拉住她，但是王雨琪卻像受到驚嚇一般往後縮了縮，有些無助地看向青杏。

    「夫人，沒事的，這是夫人的姐姐，夫人不是說過要找姐姐摘果子嗎？這就是夫人的姐姐呀！」青杏對於王皇后並不陌生，當年王家兩姐妹感情極深，她作為王雨琪的大丫鬟，可是見過很多次王皇后的。

    「姐姐？」仿佛一個小女孩似的王雨琪怯怯地看了一眼王皇后。

    「沒錯，我是姐姐，是你的親姐姐，你最喜歡樹上的小酸果，還說讓姐姐給你多摘一些呢，你還記得嗎？」王皇后早已經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曾經那麼美好的妹妹如今成了這樣悽慘的樣子，她真是好恨呀！

    「姐姐——」王雨琪臉上先是閃過疑惑，然後漸漸露出了笑容，對待王皇后的防備少了一些。

    「對，是姐姐，姐姐在，以後沒人能欺負你了，這次，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王皇后試著慢慢靠近王雨琪，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而王雨琪這次並沒有甩開。

    羅雲意和葉染修幾人去了海棠閣，留下故人相見的王家兩姐妹在房中「敘舊」，而看到葉染修親娘現在的狀況，作為好友和好兄弟葉茗辰和葉昱對衛家也是滿心氣憤。

    「修哥兒，只要你一句話，衛家我現在就給你滅了去！」葉茗辰是最了解葉染修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雖然有老祖宗疼愛著，但他始終還是孤獨的，這世上誰不渴望爹疼娘愛，能有親人的庇護，但給予葉染修痛苦傷害他最深的卻是那些本應該和他最親近的「親人」。

    「是呀，修哥兒，現在衛家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有衛太妃在，她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就她手裡葉瀟的那些暗衛，我旻王府還不看在眼裡！」葉昱痞里痞氣的話語中是極為認真的態度。

    「這是我和衛家、安王府的恩怨，我會自己了結的！」葉染修並沒打算讓其他人插手。

    葉茗辰和葉昱還想對葉染修說些什麼，但看到羅雲意對著他們輕輕搖了一下頭，兩個人也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王皇后請幾人去廳里相見，而王雨琪已經在青杏的服侍下睡著了。

    「修哥兒，你還在等什麼，立即把衛家的人都給本宮抓起來，本宮要讓他們為琪姐兒這些年受的苦受的罪付出代價！」王皇后一見到葉染修便滿臉厲色說道。

    「姨母別急，他們一個都跑不掉！」衛家現在所有人都在葉染修的掌控之中，他要讓他們跪在王雨琪的面前以死謝罪。

    「本宮要快點兒看到結果！」今天見過王雨琪之後，王皇后對衛家對衛太妃等人的怒火已經空前高漲，她恨不得現在就讓他們都生不如死，他們當年怎麼那麼心狠！

    而此時安王府內，衛太妃已經收到了葉染修回到京城的消息，而且還知道他帶了什麼人回到了梁王府。

    「太妃，梁王府暗中都有高手護著，奴才打探不到裡面除了老王爺還住了什麼人！」衛太妃的面前站著一個拱手哈腰的內侍，他低著頭說出口的話帶著涼氣。

    「不是說梁王府就只有一個守門的奴才嗎，怎麼會進不去？」衛太妃有些生氣地質問道。

    「奴才無能！」內侍也不再解釋，任務沒完成便是他的錯。

    「知道了，下去吧！」衛太妃有些惱怒地揮手讓內侍退下，會是她最擔心出現的那個人嗎？

    安王就躲在外邊，他聽到了衛太妃和內侍的對話，然後轉身疾步出了王府，朝著梁王府的方向奔去。

    「皇爺爺，您現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只是在我死之前，讓我再見她一面，求求您了，讓我再見她一面！」安王跪在梁老王爺的面前滿臉祈求地說道。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唉，任一大師說的沒錯，一切都是你的劫，一切都是你的命數，大寬，領他去吧！」到底是心有不忍，想著葉染修此時並不在梁王府，梁老王爺就做主讓安王見王雨琪一面。

    「皇爺爺，謝謝您，謝謝您！」安王臉上都是狂喜，額頭已經磕紅，迫不及待地跟著高大寬去見王雨琪。

    「奴婢見過王爺！」安王到了王雨琪所在的院子，最先見到的便是青杏。

    「本王謝謝你和奶娘救了王妃母子的性命，琪兒她在哪兒？」安王覺得自己現在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手足無措地看了一眼屋內，她真得回來了嗎？

    「王爺，夫人剛剛喝過藥睡下了！」青杏回道。

    「我就在一旁看看，不會打擾她的！」安王說著走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