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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當初,寧王妃過世,便葬在了此處。

    這地兒,倒也算是快風水寶地,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賜給蘇月嬋的安眠之所。原本,王妃過世,該有規制的墳塋。但蘇月嬋是青年暴斃,頃刻間來不及預備,屍身又不適宜久放。皇帝便下旨將她暫且葬在此處,待將來寧王百年,再行合葬。

    寧王如今尚在,她的墳自然也就沒有遷移。

    此處本該有看墳的人,但今日風大雪緊,天氣寒冷,便躲了烤火去了,並不曾看守在這裡。

    跟手的人上來,向兩人一抱拳,問道:「二位大人,就動手麼?」

    陳長青看著易峋,說道:「錦衣衛有便宜行事之能,但這到底是你的家事,你來做主。」

    易峋看著那光禿禿的墳塋,碑上蓋著一層積雪,柏樹落光了葉子,石獅子甚而有些裂紋了,可見是許久不曾來人了。

    縱然對那個從未謀面的生身母親,並沒有多少情分,但他心中依舊瀰漫起了悲涼,甚而是隱隱的怒氣。

    風雪之中,只聽易峋沉沉說道:「動手罷。」

    陳長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向那幾個僕從抬手吩咐:「去罷。」

    幾個人便取了鋤鏟,向墳上走去。

    易峋看著那些人在墳前忙碌,半晌便將墳打開了一個口子,烏黑深邃,仿佛一個大口,想要吞噬些什麼。

    他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看著棺材被吊了起來。

    第160章 終章

    寧王妃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人面,不由輕輕撫摸著臉頰。

    如花的臉龐依舊明艷,但細紋卻已爬上了眼角,鬢邊似乎也逐漸出現了銀絲,無論怎樣抗拒,歲月還是留下了痕跡。

    寧王妃近來只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爭強鬥勝的少女了。

    一絲冷風從窗縫裡鑽入,吹在身上,帶來幾分寒意,寧王妃卻似沒有知覺一般,一動不動。

    只聽王嬤嬤的聲音從後頭過來:「窗縫怎麼不拿皮子封嚴實了?凍著了娘娘,你們可擔待的起?!一個個懶骨頭髮癢,該拿鞭子抽了!」隨著話音,嬤嬤那利落的腳步走到了身後。

    王嬤嬤說道:「娘娘,外頭變天了,這兒冷,還是進裡頭去吧。」

    寧王妃沒有接話,只是淡淡問道:「嬤嬤,本宮是不是老了?」

    王嬤嬤連忙陪笑道:「娘娘說哪兒話呢,娘娘才多大歲數敢就說老了?若是娘娘老了,老身還不去曬牙渣骨去了!」她這一聲,引得屋裡的丫鬟都笑了,她又說道:「再說了,娘娘這身段臉盤,哪裡老了?這走出去,大夥敢當娘娘是沒嫁人的小姑娘呢!」

    一屋子的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都點頭稱是,連連奉承。

    寧王妃不笑,一屋子的喧譁熱鬧,聽在她耳中有如嘲諷。

    她坐著不動,面無神色,似在出神。良久,她便開了一方掛著鎖的紫檀木素麵小箱子,自裡面取了一塊令牌出來,遞給嬤嬤,低語吩咐了幾句。

    嬤嬤吃了一驚,不由問道:「娘娘,你……」

    寧王妃一臉篤定道:「我打定主意了,去吧。」既然寧王已經是靠不住了,她便只能依靠自己。

    此事若成,她便還有機會。

    王嬤嬤將嘴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為了她的小姐,她是什麼都肯做的。

    應了一聲,她轉身出門而去。

    寧王妃便在屋中枯坐,看著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過得片時,婢女送了一碗雞絲燕窩粥上來,隨口說了一句:「娘娘,外頭又落雪了呢。」

    寧王妃端了碗過去,淡淡說道:「今年的風雪,比往年更多些。」

    正吃著,府中的管家匆匆進來,滿面倉惶道:「娘娘,宮裡來人了,傳娘娘進宮去問話。」

    寧王妃頓了頓,將碗放在了一旁,臉上的神色卻還平常,她說道:「知道了,伺候我更衣罷。」

    蘇月娥換了衣裳,穿了皮裘斗篷,走到外頭,果然見那風雪甚緊,天地間一片花白,大片的鵝毛裹在風中,略遠些的地方便都看不清了。

    她嘆了一句:「真是好大的雪。」便下階往外走去。

    宮裡傳她去做什麼,她大概知道些,但心裡卻並不發慌。

    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乘著馬車,一路到了宮中。

    進宮方才知曉,帝後竟是在乾清宮等她。

    走到乾清宮門外,朱公公早已候著了,見著她,皮笑肉不笑道:「給王妃請安,皇上皇后都已等候多時了。」說著,便向裡面傳報去了。

    寧王妃挺直了腰背,邁過門檻,一步步走的穩健。

    進得正殿,果然見皇帝皇后都在上位坐著。

    易峋與寧王,則各在一旁站立。

    寧王妃不去看他們,上前道了萬福,嘴裡一字一句道:「妾身見過皇上、皇后娘娘,不知傳妾身進宮,有何吩咐?」

    她口吻已大不如往日那般恭敬,冰冷生硬。

    皇帝看著她,並沒有言語,皇后便先口道:「大雪裡,傳你過來,是為著往年一段舊案。」

    寧王妃沒有說話,寧王卻有些不安。今日下了朝堂,皇帝將他留下,叫他在此處等候,他並不知到底是所為何事。見了易峋,他本想跟他說幾句話,但易峋卻全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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