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頁

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秦春嬌聽著,只是笑了笑沒有言語。

    黃玉竹又說道:「嫂子,說起來我還真挺佩服你和大哥的。尋常人遇上這樣的事,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富貴,哪個不是上趕著去認親?大哥不肯認,嫂子你也不勸他。」

    秦春嬌這方笑道:「勸他什麼?我們自己過得好好的,峋哥為這事心裡不痛快的很,又去認什麼?」說至此處,她微微一停,便說道:「至於我,峋哥無論怎麼做,我都是贊同的。」

    黃玉竹點頭稱是,說了幾句家常閒話,忽然問道:「大哥這幾日都在忙什麼,早出晚歸,有時候還不在家中歇宿。我問著嶟哥,嶟哥也不肯說。」

    秦春嬌面色恬淡,看著手裡的針線,輕輕說道:「他們不說,自有他們不說的道理。」

    黃玉竹聽著,便不問了。

    過了片刻,易晗醒來,又是尿濕了尿襯,又是餓了,大哭起來。

    兩人手忙腳亂,好一頓收拾。

    到了傍晚,日頭落下地平,天際飄來幾朵彤雲,竟又落起雪來。

    今日有鄉下才送來的野雞,秦春嬌便用瓦罐,做了個白果燉野雞。易家地頭有幾株老銀杏,每年都能收穫許多白果。

    天氣寒冷,易峋在外奔波了一日,回來該是凍透了,她想做點能暖身子的吃食。

    這些日子,易峋和陳長青一道在查訪當年的那件事,似乎一直不大順利,每晚到家都有些愁懷滿腹。

    然而易峋不說,秦春嬌也不追問,免得叫他更加心煩。

    用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白果燉雞便得了,金燦燦的雞湯,雪白的雞胸肉,伴著碧綠軟糯的白果,濃香怡人。秦春嬌將瓦罐放在爐火上溫著,等易峋回來吃。

    到了掌燈時分,易峋便冒著風雪,一身寒氣的回到家中。

    近來查訪不順,令他心情頗為鬱結。一碗香甜溫熱的雞湯,果然十分中他的意,驅散了滿身的冷氣。

    燈火昏黃的飯桌邊,腳下是燒的紅旺的炭火,守著嬌妻愛兒,易峋心中的鬱結竟也化開了大半。

    入夜,房中的燭火早已熄了,只餘下一些院中折射而來的雪光。

    帳子上,兩道人影纏在一起,旖旎悱惻,床架子也晃動的厲害,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靜止下來。

    秦春嬌躺在枕上,烏黑汗濕的發貼在鬢邊,她嬌喘吁吁,兩頰潮紅,雪白豐滿的胸脯隨著喘息起伏著。

    易峋依舊伏在她身上,將頭偎依在她柔軟的胸前,眼睛輕輕閉著,聽著她的心跳。

    半晌,他悶悶的說道:「春嬌,有時候我也在想,這件事再查下去有什麼意思。二十多年了,就算查出來當年的事情,其實也都過去了。而且……」他抬頭,瞧著她,低聲說道:「雖說我知道她是我的生母,但我心裡並沒有什麼感覺。我……我這樣,是不是不對?」

    秦春嬌也瞧著他,清澈的眸子裡帶著一絲情事之後的嬌軟嫵媚,她輕柔的一笑,抬手撫摩著易峋的俊臉,輕輕說道:「峋哥,你打從生下來就和母親分開了,你沒有見過她,她也沒有養過你一日,當然會有這樣的感覺。」說著,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深了:「但我知道,如若可以,她一定是想好好的將你撫養長大的。世上絕少有母親,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了晗兒,我便是知道了。一眼看不見他,我心裡就發慌。我吃苦受罪都沒關係,但不能苦了他。當初,王妃含忍著那麼多委屈,便是想把你好好的生下來,這個心一定是一樣的。」

    易峋眸色深深,他嗅聞著她身上清甜的奶香味兒,心中的迷茫卻漸漸散去了。

    是的,如果不是當初那件禍事,母親不會暴亡,更不會丟下他。

    寧王這個父親,他是不認的。但母親的仇,卻不能不報。

    易峋定了定神,再度說道:「春嬌,過上幾日,京里或許生出些變故,我大概是不能在家裡的。你關起門來過日子,鋪子的生意,顧不上就暫且歇著。」

    錦衣衛收到的線報,這幾日京中恐要驚變。

    皇帝的意思,這一次便要將這些逆賊一網打盡,連帶著朝中的勢力,連根拔起。為免打草驚蛇,親軍十二衛只在暗中布置,明面上依舊如往常一般波瀾不起。

    易峋當然也不能將這些事告訴秦春嬌,一則是軍紀約束,二來也是免她擔心。

    秦春嬌不是個不懂事理的婦人,聽了他這些話,便曉得丈夫任上一定是有要緊的事,便也不多問,只說道:「家裡的事,你都放心,我會照看好的。只是,你行事也小心些,不要再像上一次那般莽撞,做事前總得想想,你不是獨身人了,我和晗兒總還在家裡等著你回來。」說著,這話音竟忍不住微微顫了一下。

    易峋耳里聽著,心中溫軟,看著那紅馥馥的唇瓣開合著,輕輕嘆息了一聲,情不自禁的覆了上去。

    秦春嬌嚶嚀著,兩條光潔白皙的藕臂便環上了他的脖頸。

    又兩日,一列人馬冒著風雪,疾馳出城,一路到了城西郊外。

    行到近處,兩人翻身下馬,走上前來,正是陳長青與易峋。

    此地是一處空曠荒野,空蕩蕩的站著幾株松柏,樹下便是一座墳塋,矗著一塊墓碑,上刻著寧王妃易蘇氏月嬋之墓。周遭攔著一圈漢白玉的圍欄,墳前坐著兩尊石獅。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