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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他話沒說完,易峋已經一步上前,雙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切齒道「你再說一遍,我是什麼?!」

    看著易峋那憤怒到扭曲的臉,易嶟胸口也痛的像被尖刀捅了一般。

    多年以來,他信賴敬仰且深深愛戴的兄長,竟然與他並非親生手足。而他自己,甚至跟他當兄弟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變故,顛覆了易嶟內心多年來的認知,他極其的痛苦,甚至感到絕望。

    比起當初知道秦春嬌和易峋定情時,還要痛苦萬倍。

    自從父母過世,兄長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們相依為命的過活,易嶟一直相信不論發生什麼,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那就什麼也不怕。

    所以,秦春嬌嫁給易峋時,他只有些酸楚,但他們還是一家子人,還能細水長流的一起過下去。

    然而這一切,在今天都完了。

    想到這裡,易嶟只覺得痛苦不堪,他大喊了一聲「你是小王爺!」

    易峋一拳揮了過去,兄弟兩個在雪地里扭打了起來,你來我往,沒有章法,就像小時候無數次的打鬧一般。

    黃玉竹站在窗口,看了又看,一顆心提到了胸口,她向秦春嬌急切說道「嫂子,大哥和嶟哥打架呢。咱們、咱們真的不管麼?」

    秦春嬌輕輕咬著指尖,她心中也不無擔心,但她明白,這不是女人好去插手的事情。

    如果她和黃玉竹這時候出去,將他們拽開,今日落下的心結,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化解開來。

    她面色沉沉,搖頭說道「你放心,他們自有分寸。」

    打,打完就好了。

    她了解這對兄弟,也有這個把握。

    雪越下越大,從雪粒子轉成了片片鵝毛。

    易峋和易嶟打了半日功夫,各自力竭,癱在雪地上喘著粗氣。

    一個腫了眼眶,一個青了鼻子。

    易峋調勻了呼吸,沉沉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易嶟大睜著眼睛,看著飄雪的夜空,說道「你是寧王的兒子,也是要回去當王爺的。」這話說的十分委屈,甚而還有幾分哭音。

    易峋聽著,卻倏地啞然失笑,易嶟這賭氣的口吻,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兄弟兩個口角打架,易嶟那拖著眼淚又倔強不服的樣子。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弟啊。

    原本,易嶟鬧的這一出,讓易峋十分惱怒。他似乎在一日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但這股悶氣,隨著兩人的這一場幹仗,消散了不少。

    易峋說道「你怎麼知道的?我說我不肯呢?」

    易嶟有些驚異,問道「哥……你、你不肯?」這種從天而降的富貴,寧王又是大哥的親生父親,可謂是順理成章。易峋竟然會拒絕,這真有些不可思議。

    易峋仰望著夜空,飄雪的天空,竟然泛著暗紅色,他說道「我為什麼要肯呢?他丟棄我這麼多年,突然有一天冒出來,就說是我父親,我就得認他麼?憑什麼?」說到此處,他眸色一深,沉聲說道「你們,才是我的親人。」

    易嶟心頭的陰雲,頓時散去,他甚而覺得這下雪的夜晚都變得明朗起來。

    他笑了,眼眶裡卻有些濕熱。

    良久,他有些擔心,又問道「大哥,寧王怕是不會甘願的。聽說,寧王膝下無子,只有一個郡主……」

    易峋神色微冷,他說道「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言罷,他從地下爬起,撣了撣身上的泥雪,將易嶟也自地下拉起,又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兄弟兩個和好了,秦春嬌和黃玉竹方才又出來,各自領了自己的男人回去。

    黃玉竹拿了濕熱的帕子,替易嶟仔細擦著臉,不由嗔道「大哥說你渾,我看你是真渾!大哥還沒發話呢,你就先鬧開了,白挨了這麼一頓,真是活該!」

    易嶟被媳婦責備,卻一點也不生氣。他想著方才易峋的說辭,他才是大哥的親人,忍不住的傻笑了起來。

    秦春嬌挽著易峋的胳膊,夫妻兩個在雪中慢慢的向回走去,各自默然。

    良久,易峋說道「春嬌,我不想認他。」

    秦春嬌微微一笑「我知道。」

    易峋又說道「但我擔心你。」

    秦春嬌將頭倚在了他的胳臂上,輕輕說道「夫妻一體,我總是和你在一起的。你怎樣,我就怎樣。何況,寧王是想認回你,並不是想和你結仇。我想著,他也不會亂來。」說著,她略停了停,又道「我心裡琢磨著,皇上看起來並不是個尖刻冷酷之人,你又救過他,他該不會太為難。」

    易峋微微頷首,但心頭的重擔卻沒有絲毫減輕。他握住了妻子的手,不管如何,他總會護著自己的妻小。

    蘇婉然被強行送回太子府,宮人向太子傳了皇帝的口諭。

    太子這兩日恰好染了風寒,在府中養病,並沒有去易家赴宴。故此,今日便吩咐蘇婉然代他前去。

    他真是沒有想到,一個滿月酒也能鬧出這樣的事。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他早已厭煩了蘇婉然,原本就沒有多少情分,只是為了希圖她的內助之力,然而如今她不止幫不上他,甚至於開始拖他的後腿。

    蘇婉然如今,已成了個累贅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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