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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但,怎麼可能呢?那個人,大概早已死了。

    那黑衣人從懷中摸出來一把金燦燦的東西,從中抽了一片遞上前來,冷聲道:「就用這個付帳。」

    陽光灑在上面,金晃晃的,將劉氏和董香兒照的眼花。四周一片寂靜,連那些高談闊論的食客都安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落在那物事上。

    那是一片金葉子,他手中還有一大把。

    劉氏和董香兒各自啞了,小本買賣,往來都是銅錢結算,偶然才有用銀子,這一片金葉子,誰找的開?

    董香兒是個燥脾氣,說道:「客官,您這不是為難我們?這我們找不開。」

    那人說道:「我身上已沒有銀兩了,只有這個。」說著,他瞧了一眼劉氏,又說道:「不然,也不用找了。」

    原來他跟著的那位主兒,生來就是被人服侍的,出門身上從不帶錢。他帶了些碎銀子,路上也用乾淨了,在市鎮上也忘了將金葉子換成銀兩銅錢,才有了這份尷尬。

    董香兒還要說什麼,劉氏卻掠了一下鬢髮,開口道:「既是這樣,這頓飯錢就算了。」

    董香兒急了,說道:「大娘,他們吃了不少呢!」

    劉氏微笑著,淡淡說道:「這齣門在外,難免有個難處。我瞧著,這兩位客官也不是存心吃白食的。一頓飯,不用這樣為難人。何況,人家有錢結帳,是咱們找不開。」董香兒說道:「可是……」那黑衣人看著她,冷冷說道:「我說了,不必找。」

    劉氏抬起眼眸,對上他的,一字一句道:「這頓飯,不值這麼多錢。不該我得的,一文我都不會要。」

    那黑衣人眸子裡波瀾微起,沒有說話。

    倒是那文士開了口:「長青,既是店家好意,咱們也就心領了。」

    那名喚長青之人應了一聲,正想離去,卻又停了下來,自腰上解下那玉牌按在桌上,向劉氏言道:「暫將此物作為抵押,後日我必來付飯錢贖回。」言罷,才轉身走到那文士身側。

    文士起身,與他一道離去。

    走出一射之地,他方才回首看了一眼,瞧那小攤子生意依舊興旺,不由莞爾道:「這店家手藝果然不錯,沒想到民間也有如此佳味。那婦人倒是有些氣節,白吃了人家一頓飯,自然要賞些什麼。」說著,他回首瞧了那黑衣人一眼,淺笑道:「長青,腰牌抵出去,可記得贖回來。」

    黑衣人應了一聲,那文士又邁步向前,朗聲笑道:「沒能吃到那蒸糕,倒還真是可惜。」

    黑衣人駐足,回首看著那攤子上的婦人,眸光深邃。過了片刻,他猛然轉身,跟了上去。

    待這兩人走了,攤子上的食客們才回過神來,喧嚷著,議論著剛才這兩人。

    就有人向劉氏說道:「大嫂子啊,你們怕是被坑了。就是有這路人,打扮的人模狗樣,一出手拿出大宗的銀兩,店家找不開,就讓他們混了過去。這也是吃白食的一種路數。」

    劉氏沒有說話,將那牌子拿了起來。牌子是溫熱的,還帶著那人的些許體溫。

    牌子是玉雕的,上面刻著纏蔓花紋,還有一些字,劉氏也不認得。

    董香兒在旁說道:「這牌子也不知道是啥做的,抵不抵的了這頓飯錢呢。大娘,我說方才不如收了他的錢,他也沒話講的。」

    劉氏有些心不在焉,淡淡說道:「香姐兒,我是一直都信,不該你得的硬拿了,就要招災惹禍。一頓飯,寧可舍了。」

    說著話,秦春嬌便回來了,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便問怎麼回事。

    劉氏將牌子收在了懷裡,說道:「沒啥,就是兩個客人吃了飯,身上沒銀子了,說後日來送飯錢。」秦春嬌聽了,倒也沒說什麼,就罷了。

    這日收攤回家,劉氏便坐在屋中床畔發怔,一會兒將那玉牌自懷裡拿出來,仔細撫摸著上面的花紋與文字。

    秦春嬌收拾了鍋碗,進屋瞧見她娘這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問道:「娘,你怎麼啦?那是什麼?」

    劉氏回過神來,不由笑了笑,要把那牌子收起來,想想不好,就拿給她女兒看,說道:「這是今兒那客人留下來當抵押的,說後日送飯錢的時候贖回去。春嬌,你給瞧瞧,這上面寫的啥?」

    秦春嬌將牌子接過去,端詳了一番。只見那牌子樣式古樸,背面雕著烈火飛蛾的樣式,似是飛蛾撲火的寓意,正面則刻著幾個大字,她念了出來:「敕封正三品指揮使。」

    劉氏聽不懂,便問道:「這是啥意思?」秦春嬌在相府里待過,日常服侍主子,倒也聽過一些官場上的事,便說道:「娘,這是個官牌。那人,是朝廷的正三品武官呢。」說著,她疑惑起來:「娘啊,這指揮使可是個不小的官職,品階也是極高的。他怎麼會來咱這兒小攤吃飯,還沒錢把這腰牌抵了?」

    劉氏則是呆了,朝廷高官和她這鄉下婦人,當然是沒有瓜葛的。

    她忽然垂首淺笑了一下,將那牌子自秦春嬌手裡拿了回去,窩在手心裡,低聲說道:「誰曉得呢,興許人家就是路過,肚子餓了吃頓飯,又正好沒錢了。」

    她也是傻了,這個年紀了反倒做起白日夢了。怎麼會是那個人呢,那個人大概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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