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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趙家兩口子頓時急了,林嬸兒這把火點了房子不要緊,那可是他們全家一年的口糧!

    趙桐生和趙太太衝出門去,喊人打水救火。

    林嬸兒坐在地下,看著那熊熊燃燒的谷堆,嘿嘿傻笑著。火光照亮了她的臉,她只覺得暢快。

    村里人本都睡下了,被這動靜一鬧,又都起來。

    大夥紛紛出了門,一見里正家裡火光沖天,都嚇了一跳,抱著被子,提了水桶朝趙家奔去。

    趙桐生素日裡的為人是不怎麼樣,但失火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風助了火勢,連著周圍一片都要燒起來。

    眾人趕到趙家,有拿被子包了土去蓋的,有自井裡打水去澆的。

    好在那火勢不算大,眾人七手八腳的,把火澆滅了。

    趙家穀倉里又是水又是灰,谷堆也被扒散了,一地的狼藉。

    趕來救火的人,正亂鬨鬨問著趙桐生起火的緣由,就有人瞧見了坐在地下的林嬸兒,大聲問道:「林嬸兒,你咋光著屁股在地下坐著?你褲子呢?」

    適才為著救火,場面混亂,沒人注意,那人一嚷嚷,頓時無數雙眼睛都盯在了林嬸兒身上。

    林嬸兒披頭散髮,一臉狼狽,身上只穿著一件大紅色肚兜,底下兩條雪白的腿,在月光里十分的顯眼。

    就有不懷好意的聲音說道:「林嬸兒,你一個寡婦,還穿大紅色肚兜那?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里正家穀倉里,又脫的赤條條的,做啥呢?」

    林嬸兒到了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抬起頭只覺得一群人烏壓壓的,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自己光條條的腿上、屁股上掃來掃去。

    她臉紅如血,即便再能豁的出去,赤身露體的叫人圍著看,也是極為羞恥。

    然而,這份羞辱是她自己討的。不是她點的那把火,怎麼會招來這麼些人?

    就有人接口道:「你這話問的,一個寡婦三更半夜,在咱里正家穀倉脫的光光的,你說能幹些啥?」

    那人說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啊,老哥您曉得,您給說說?」

    之前那人嘿嘿笑了兩聲:「這事兒,你該問咱里正才是!他每天忙活著憐貧惜弱,救濟人家孤兒寡母,沒日沒夜的,連夜裡都要操勞,可真是忙壞啦!」他蓄意將操勞兩個字咬得極重,引得眾人一陣鬨笑。

    趙太太冷眼看著,扭頭往屋裡去了,她可不想在這兒待著,陪那對男女一起丟臉。

    趙桐生和那個女人會怎麼樣,她已經不在乎了。經過那場發泄,她的怒火已經漸漸滅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難以言喻的噁心。

    今夜一過,趙家在下河村的名聲也就完了,她只想儘快帶著女兒離開這裡,別讓一雙兒女受到了波及。

    趙太太眼下,冷靜的連自己都不可思議。

    林嬸兒聽著人群的奚落嘲諷,甚而還有人扔了石頭過來,砸在她額頭上。細嫩的額角,頓時紅了一片。

    在鄉下,偷人的寡婦,就是淫婦,那是人人喊打。何況,她偷的還是有婦之夫,還是照拂了她多年的老姊妹的男人,更是卑鄙無恥。

    她不理那些人,看向趙桐生。

    趙桐生見她盯著自己,本就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更是暴躁起來,大喝道:「你看著我幹啥?!你這個瘋婆娘,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家穀倉里做啥子?!這把火,是不是你放的?!明兒我就要去報官,查個水落石出!」

    到了這會兒,趙桐生對於林嬸兒,再沒了那些憐香惜玉、纏綿溫存的閒心思,只剩下厭煩和憎惡。

    這婆娘一點兒事也不通曉,姦情被撞破不知道忍氣吞聲,反倒還放火少了他家的谷堆!

    這害他面子裡子一起丟,他只想跟她撇清了干係。

    林嬸兒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她也沒指望這個男人對自己能有幾分真情實意,但事到眼前,聽著他那些冷酷無情的言語,她的心還是如撕裂一般疼痛。

    月色下,那張黝黑的臉上滿是刻薄,因而顯得有些扭曲。這張臉,又和那張伏在她身上,氣喘吁吁,叫著她心肝肉兒的臉重疊在一起。

    她忽然大喊了一聲,自地下爬起來,分開眾人,朝外頭跑了出去。

    在場的眾人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去攔她。

    寂靜的鄉村夜裡,卻傳來了女人悽厲的嚎叫聲。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趙桐生,說不出話來。

    按理說,在鄉下,通姦的男女是要侵豬籠的。但趙桐生是里正,趙家是村中的大姓,一時也沒人敢提這件事。

    趙桐生站在狼藉滿地的倉房裡,怒火衝天的吼道:「都杵在這兒做啥?!有啥好看的,都滾回去!」

    眾人心裡都在發笑鄙夷,倒也沒人說什麼,漸漸散去了。

    趙進沒走,手裡依舊提著那菸袋桿子,倒是沒點上,湊了上來,慢條斯理的說道:「桐生侄兒,你今兒可是糊塗。」

    趙桐生沒有說話,黑著臉站著。

    趙進又說道:「偷吃也就罷了,嘴巴也該擦擦乾淨,叫這麼多人瞅見,你往後還怎麼服眾,還怎麼管人?」說著,又問趙桐生詳細情形。

    趙桐生神色微有轉圜,一五一十的說了。

    趙進點了點頭,又說道:「這麼說來,除了你婆娘,倒是沒人撞見你倆的事兒。這樣吧,你回去安撫住你渾家,明兒起來就說林家的寡婦不守婦道,意圖勾搭你,被你拒絕,惱羞成怒放火燒了你家的倉房。」說著,他到底是將菸袋點著了,吧嗒吧嗒的抽著,眯著眼睛說道:「就把那婦人,侵了豬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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