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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程館主是個愛講話的人,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絕講了許多。只是在提到寧王府三個字時,他忽然頓住,看了易峋一眼。
只見易峋微微出神,似在沉思,他便將話兜了回來,說道:「我瞧那孩子的症狀,與之前那些病人如出一轍,故而有此推斷。你可問問他,是不是對什麼吃食上癮,一日不吃就難受,每到午夜便骨頭裡鑽心一般的癢?」
易峋想起秦春嬌跟他提起過的林家麵攤的事,便頷首道:「館主說的不錯,他近來是迷上了一家的麵食。」
程館主微微一怔,旋即大嘆了口氣:「天生萬物以來活人,卻偏有人心術不正,拿來為禍世間!」
易峋目光微冷,只問道:「那館主,我這小兄弟可還有救?銀子不是難事,只要救活他。」
程館主說道:「我適才瞧了,這孩子吃的不多,中毒尚淺,且人又年輕,仔細調養著,戒斷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易峋點頭,說道:「那就有勞館主代為照看,所有的食藥費用都記在我的帳上。我二弟在這裡,有什麼事,吩咐他就好。」說著,他又進去看了看趙三旺,將易嶟叮囑了幾句。
易嶟沒想到趙三旺竟然是中毒,一時里也說不出話來。
趙三旺強撐著坐了起來,自懷裡掏出了一個紙包,交給易峋:「大哥,這是林香蓮給我的。叫我撒到你家湯鍋里去,我沒幹……」
易嶟在他肩上重拍了一下:「好小子,往後我真要高看你一眼了。」
趙三旺咧嘴傻笑,少氣無力,說不出話來。
易峋接過那紙包,打開一瞧,裡面是些切片曬乾了的菌子,便拿給程館主瞧。
程館主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又聞了一下,說道:「這就是我適才說起的**菇!」
易峋點了點頭,將紙包收在懷中,抬步往外去了。
易嶟在後頭揚聲問道:「哥,你去哪兒?」
易峋頭也不回的說道:「去報官。」
易峋在騾馬巷裡租了一匹駿馬,騎乘了向河間縣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路上,他只覺得胸口似有一團烈火在燒,無言的憤怒讓他幾乎要喪失理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是自幼,他父親一直教導他的。
易峋怎樣也想不通,這世上怎會有壞到這種地步的人?只是為了賺錢,為了一己私慾,就去毀掉無數的人。
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戶戶完整的家庭,在她林香蓮的眼裡又是什麼?
她似乎是喜歡自己的,然而這樣的感情,讓易峋作嘔。
為了得到占有,甚至不惜想用藥物來控制自己,這種感情可以被稱之為愛麼?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會把她捧在心口的呵護疼愛,捨不得傷她分毫?
他對於春嬌,便是如此。
他不喜歡她出門做生意,但更不想看她不高興的樣子,所以肯為她讓步。僅僅是她不開心,他就難受,更不要說親手傷害她了。
林香蓮呢,她真的在乎他麼,還是說只是為了滿足她自己。
這樣的人,說到底最愛的人還是她自己而已。
易峋緊握著韁繩,不時抽打著□□的馬匹,俊朗的臉上,線條緊繃著,冷峻的像一尊煞神。
一人一騎,飛馳而去。
秦春嬌還是等到了深夜,易峋和易嶟果然沒有回來。她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睛,出去將院門和房子的門窗全都關好,回屋睡下。
劉氏已經在床上躺下了,聽著身邊的動靜,床鋪微微一陷,女兒那張柔嫩的小臉就貼了過來,緊偎著自己的胳膊。她笑了笑,翻身抱住了女兒,輕輕撫摩著她的後腦。
黑暗裡,秦春嬌小聲嘟噥著:「娘,你說他們在京里,會不會忘了吃飯?我瞧外頭有點落雨點子了,不知道峋哥衣服帶夠了沒有。」
劉氏拍著她光滑的背脊,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低聲說道:「不會,峋子都那麼大的人了,懂得怎麼照顧自己。」
秦春嬌卻撅了嘴,說道:「我才不信,男人粗心大意的,沒有我看著怎麼行。」
劉氏微微一怔,便笑了起來,春嬌這是在想她男人了。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拍哄著女兒,怕自己說了什麼,這孩子自己羞惱起來。
秦春嬌心裡有些亂,打從回了下河村,還從沒有和易峋分開一天一夜過。
之前在相府里那幾年,她也想,但因沒有盼頭,倒還能熬。但如今回來了,明知道他就在不遠的地方,可偏偏見不著面,這滋味兒可真不好受呀。
她嘆了口氣,心裡一會兒想著易峋有沒有吃飽,會不會淋著,睡了沒有;一會兒又想著三旺的病要不要緊。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才睡了過去。
趙桐生家,今兒晚上倒也熱鬧。
林嬸兒送錢過來了,說是做生意賺錢的拆帳。
趙桐生原來給她本錢做生意了,趙太太總算明白,那十兩銀子的去處了。這可和趙桐生說的,對不上了。
林嬸兒把一包錢放在桌上,向趙太太喜孜孜說道:「多謝姐姐和里正可憐,不然我們孤兒寡母真不知道怎麼過日子。這些錢,是之前說好的,四六分成,我今兒給拿來了。姐姐你點點,看數兒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