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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這天一早,劉氏起來,將頭髮拿水抿了,梳理的溜光水滑齊齊整整,一絲兒不亂。她穿了一件半新的藍底白花細布褂子,這衣裳經過幾次漿洗,已經泛了白,然而她就這件衣裳沒有補丁,每次要出門到集子上,就穿這件衣裳。
劉氏穿戴齊整,走到正在吃早飯的秦老二跟前,含笑說道:「當家的,給我些錢吧。」
秦老二喝著雞蛋水,乜斜著眼睛瞅著她,問道:「幹啥去?」
劉氏臉上笑容可掬,說道:「家裡酒沒了,我給你打酒去。捎帶著,在集子上給你稱上幾兩下酒滷肉。」
秦老二樂呵了,笑道:「那感情好,光有肉沒意思,膩得慌。你再買點五香蠶豆、鹽水花生啥的回來。」說著,他忽然泛起一陣狐疑,兩隻眼睛嗖嗖的掃著劉氏:「你咋突然對我這麼好?打啥鬼主意呢?!老子告訴你,敢耍啥花招,老子剝你的皮!」
劉氏笑的可親溫婉:「當家的,你這話說的真是,我能耍啥花招?咱倆都是半輩子夫妻了,我心裡咋想的你還不知道?我這輩子統共就這麼一個女兒,滿心就是想著她能過上好日子。我那時候也暈了頭才跟你吵,這兩天我想通了,閨女有出息那就是好事,我還折騰啥?我心裡這是高興,打個酒回來,我也喝兩盅。」
這話倒是合了秦老二對劉氏的認知,這婦人心裡就只有她閨女,不然也不能被他拿捏了這麼多年。
他打消了全部的疑慮,自懷裡摸出五十文錢來放在桌上,說道:「去吧,多買點好吃的。有個能賺錢的閨女,還怕啥!」
劉氏將錢包了放在袖子裡,挎了籃子,就出門去了。
秦老二吃飽喝足,一腳蜷在了凳子上,剔著牙得意洋洋的哼著,心裡想道:男人就得找對女人,看咱這日子愜意的,一輩子都不缺錢花,不缺人伺候!
秦春嬌一給就是半兩銀子,這錢來的也忒容易了,他琢磨著不成今兒再去一趟下河村。上次他說了他們夫妻現在住在土塘村,就是等著秦春嬌自己送錢上門。那小丫頭心也夠狠的,連著幾天了也不見露面。
她不來,那他去就是了。橫豎她在意她娘,總會給錢。
秦老二想著,索性立刻就動了身,披上衣服出了門。
劉氏里了家門,換上了一副冰冷淡漠的臉孔,搭了過村的牛車往宋家集子而去。
宋家集子離土塘村也不遠,搭車子不過半個時辰。秦老二有錢時,常來這裡吃酒賭錢,因而那次秦春嬌跟著易峋去木工鋪子才會撞見他在賭坊門外丟醜。
到了集子上,劉氏先到一家名叫王記酒坊的店裡打酒。
那酒坊的夥計對她倒也熟了,一見面就寒暄道:「秦家嬸子,今兒還是打黃酒還是打燒刀子?」
劉氏說道:「煩你給打半斤燒刀子。」
那夥計應了一聲,恰巧櫃檯上燒刀子賣完了,便到後頭去稱。
劉氏站在門口等,就聽見堂上一人問道:「二牛,你別扯淡,你跟那小妮子到底成了沒?!在這裡天天編些沒影兒的事兒來騙我們的酒吃,我咋聽說那妞兒的漢子是個厲害人,你這條腿該不會就是被人砸瘸的吧?!」
另一個人一拍大腿,大聲說道:「我騙你,我就是你孫子!我這腿是被狗咬的,不是人打的。我跟那妞的爹是老相識,在村子裡時,那丫頭還管我叫哥哪。那天在南山住林子裡,她主動勾搭我呢……」
劉氏已經認了出來,這人就是劉二牛,他正口沫橫飛的跟一群二流子講著什麼香艷經歷。她臉微微一沉,走上前去,問道:「二牛,你說誰呢?」
劉二牛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是劉氏,更有些手足無措。他嘿嘿笑著,搓手說道:「原來是二嬸,我就是跟春嬌妹子開了個玩笑,沒啥事。」
他果然在說春嬌!
劉氏心中更是一冷,臉上卻笑的如三月艷陽:「原來是玩笑,你也這麼大人了,還幹這沒正行的事兒。你二叔這兩天老念叨著你,你咋不來家了?」
劉二牛瞪大了眼睛,這劉氏素來憎厭他,今兒咋改了性子?
劉氏又笑著道:「春嬌如今出息了,自己做生意賺錢,還給了她爹許多銀子。你二叔高興的很,叫我來打酒。你明兒有空,來瞧你二叔。」
劉二牛聽見這話,真是高興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樣,全不想這事兒底下哪兒不對勁。秦春嬌做生意的事,他聽說過,秦老二也是他挑唆著去下河村的。興許,人家還真就認自己老子,願意孝敬呢?
劉二牛這種人,聽見有酒碗兒,就饞的連命也不顧了,當即連聲答應,說後日就去看秦老二。
劉氏拿到酒付了帳,便離了酒坊。
待出了門,她臉上的笑意迅速凍成了冰渣。
劉二牛那條腿,顯然是被人打瘸的。因為之前他和秦老二坐在一起喝酒時,喝熱了捐了褲腿,那條斷腿上壓根沒有狗咬過的痕跡。
很好,害過她女兒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劉氏找了一個孩子,給了他些錢在另一個鋪子裡又買了半斤高粱酒,添了些下酒菜,才坐車回家。
回到家中,秦老二不在。
劉氏沒有在意,只是走到廚房,把那瓶高粱酒拿出來,將之前割下的一把斷腸草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