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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她又說道:「你渾家就在屋裡,你這樣對得起她?還不快離了我的身子!」
男人一面扯她的衣裳,一面喘著粗氣:「理那潑婦!我這些年來吃她的氣已是夠了,沒休了她,都是她祖上積德!」
這男人,就是趙桐生。
原來,這林嬸兒沒嫁人前,在村里曾和趙桐生有過一段。可惜倆人身份不般配,趙桐生的爹做主,替他娶了上河村里正的女兒為妻。趙桐生不敢抗拒,也貪趙太太青年時的姿色,就自作主張把林嬸兒這頭斷了。
林嬸兒一賭氣,索性也嫁了人。可惜林嬸兒命不好,嫁過去只短短几年的功夫,生下女兒林香蓮,丈夫便一病歸西。
林家家產薄,沒了男人,更是難以為繼。原本家中還有兩畝地,可惜林嬸兒是個認定了女人天生要靠男人養的人,不能下地幹活,這兩畝地也逐漸變賣了。
坐吃山空又要撫養女兒,林嬸兒沒法子之下,便想起了這老相好趙桐生。
那時候趙桐生已當了里正,趙太太才小產正休養身子,床上的事自然都歇了。趙桐生正在壯年,又乾熬了段日子,早已耐不得饑渴,偏巧碰上老情人來勾搭,倆人乾柴碰烈火,一直燒到了如今。
趙桐生既得了人家的好處,當然要負起做人家男人的責任來,日常說孤兒寡母的可憐,自己接濟就罷了,還叫趙太太也幫著看顧。
趙太太被蒙在鼓裡,本性又是個良善的婦人,也就時常照顧林家。
林嬸兒起初還有些良心不安,但漸漸膽壯起來,只說這是趙家欠她的,依賴趙家過活到了如今。
今日,家裡出了這樣晦氣事,趙桐生本該沒了興致才是。但看著林嬸兒就在眼前,倆人又有段日子不曾親熱了,他心癢難耐,便私下叫出了林嬸兒。一對中年野鴛鴦,在柴房裡鬼混起來。
這兩人一想到趙太太就在左近,只覺得格外刺激。
正在快活著,忽聽得外頭一陣響動,像是門開又關上的聲音。
兩人都打了個機靈,林嬸兒抱著趙桐生的背,嚇得一動不動,半晌才哆嗦著問:「咋回事?」
趙桐生一身大汗,喘吁吁說道:「多半是有餘那小兔崽子回來了。」
兩人心懷鬼胎,做賊心虛,也不敢多停留,草草完事,便各自溜回房中。
趙太太已然熟睡,自然沒察覺林嬸兒什麼時候回去的。
趙桐生回到屋中,只見趙有餘果然已在床上躺著了。他心裡不安,上前輕輕叫了兩聲。
趙有餘一動不動,仿佛睡得很熟。趙桐生心安定下來,也躺下睡了。
秦春嬌回到家中,始終覺得不痛快,打春時候的事,趙紅姑的粗話,趙有餘那奇怪的目光,還有宋小棉畏怯的眼神,都像一團棉花,堵在她的胸口。
無論是易峋哄她,還是易嶟逗她,都不能令她開懷。
她也知道,將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是無謂的。然而心中卻總是百般的不痛快,也說不出個緣由來。
她心裡煩躁,身上也沒來由的疲乏倦怠,幹什麼都懶洋洋的,連一日的兩餐,都是草率對付過去了。
易家兄弟兩個看著她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心中也焦,卻不知該怎麼辦。易峋不太懂怎麼哄女人,易嶟也不好隨意和她親近,一時都束手無策。
吃過了晚飯,秦春嬌只覺得腰上越發的酸軟,幾乎連抬手臂的力氣都沒了。她將用過的碗盤泡在了盆里,提不起精神來洗,索性算了,打算到明天再說。
她草草梳洗了,回到房中,身子才躺進溫暖的被窩裡,睏倦便如潮水一般的襲來,將她卷進了沉沉的夢鄉之中。
沒了秦春嬌的屋子,顯得有些靜謐。
晚飯已經撤了,桌上的燭火搖曳著,將兩個男人的身影在地下拽的長長的。
兄弟兩個把農具從倉庫里抬了出來,打磨收拾。立春已過,春種就在眼前了。
哥倆默默做著手裡的活計,誰都沒有說話。
自打秦春嬌到了易家,這兄弟之間便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氣氛。倒也不是失了和氣,卻仿佛總有什麼東西摩擦著,弟兄兩個私下較勁兒,面上誰也沒有挑明。
靜了片刻,易峋忽然開口:「下月清明,咱們給爹娘上墳去。」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易嶟點了點頭,沒有接口。
易峋頓了頓,繼而說道:「春嬌的事,我打算到墳上告知爹娘一聲。她既然要當易家的長媳了,爹娘在天有靈,也該知曉。」
易嶟停頓了手中的事情,卻依舊沒有說話。
易峋沒再說什麼,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站起身來,說道:「明兒一早還要去撈塘泥呢,早些歇著罷。」說完,便往自己房裡去了。
堂屋裡,獨剩下易嶟一人。
他仰起頭,將背脊靠在了柱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去,卻依舊緩解不了胸口的悶痛。
昏黃的光,灑在這張清俊的臉上,添上了一抹悵然。
他和大哥,其實一點也不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性子。
大哥是冰,他是火,大哥從來沉穩,他卻時常莽撞冒失,大哥早早就能替爹娘擔起家裡的擔子,他卻只是跟在後面聽大哥的話。
自小到大,爹娘都最疼愛大哥,也許正是因這個緣故。他和大哥只有一點一樣,那就是他們都喜歡隔壁秦家的姑娘。所以,當大哥突然有一天說要花一大筆錢去把她買回來時,他沒有一句的反對,內心深處還雀躍歡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