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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大夥都沒吭聲,一道柔和的嗓音卻忽然響起:「這系彩繩的,得是個全乎人兒,方能帶來吉利。老秦家的丫頭,怕不能算是全乎。」
第30章
這一聲出來,眾人都呆了呆,一起看了過去。
說這話的人,正是林嬸兒。她扶著趙太太,趙太太抽抽搭搭的,一個平日裡頂要強的女人,遇上這樣的事,也沒了主意。
林嬸兒一下下的拍著趙太太的背脊,低聲寬慰著什麼,似是那話並不是她說的。
丁虎憋不住,大聲問道:「林嬸兒,你這是啥意思?春嬌怎麼就不算全乎?」
林嬸兒笑了笑,眼神斜斜的一瞟,輕描淡寫的說道:「該是啥意思,就是啥意思。秦家的丫頭,賣進城又賣出來,怎麼著也算不上有福氣。」
趙紅姑呆立在一邊,這變故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她既沒想到趙有餘竟然當眾出了這麼大一個丑,也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跑了,這差事臨時還要換人!
那她女兒怎麼辦?她女兒還沒嫁到下河村,就已經成了村子裡的大笑話!
林嬸兒的話,點醒了她。
趙紅姑老早就瞧見人群前排站著個穿桃紅色緞子衣裳的姑娘,嬌艷俏麗,鶴立雞群似的,看著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直到林嬸兒這句話出來,她方才想起來,原來是下河村無賴漢秦老二家的丫頭。
趙紅姑是下河村嫁出去的,村子裡的事情也多少聽到過一些,知道這丫頭的身世和來歷。
這兩天,趙太太跟她說閒話時,也提到過。
就這麼個被賣來賣去的賤丫頭,想搶她女兒的風頭?想占她女兒的位置?!
趙紅姑是個性格潑辣幹練的婦人,火頭一冒三丈高,衝動起來,也不管什麼顧忌,大步生風,奔到秦春嬌跟前,抬手就想扇她耳光。
她這胳臂才抬起來,就被易峋鉗住了。
趙紅姑只覺得手臂如同被鐵鉗牢牢的箍著,抓著自己胳臂的大手,仿佛有無窮的力量,自己再也動彈不得分毫。
易峋神色冷峻,雙眸鋒利如刀,刀刃劃在趙紅姑的臉上。
但聽他冷冷說道:「大娘有話好好說,何必一定要動手?春嬌是我易家的人,容不得別人來欺凌!」他這話說的還算客氣,但手下的力道卻越來越重。
趙紅姑漲紅了一張老臉,她只覺得被易峋抓著的地方如刀割般的疼,想要掙,卻怎樣也掙脫不出。
她趙紅姑在下河村怎麼說也算是長輩了,被這樣一個後生拿住,還言語威脅,她的老臉可算是丟光了。
趙紅姑竭力掙扎著,嘴裡罵罵咧咧:「把你的手撒開!你這沒上沒下的東西!你爹娘在世,就是這樣教導你對長輩的禮數的?!」
易峋冷聲說道:「大娘若有個長輩的樣子,我當然敬你是長輩。若是沒有……」他言至此,忽然放開了手。
趙紅姑沒有防備,用力過猛,登時跌了個四仰八叉,四肢朝天,屁股著地。
圍觀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鬨笑聲。
趙桐生鐵青著臉,快步上前將趙紅姑扶了起來,向易峋斥責道:「峋哥兒,你這算是幹什麼?!你好歹也要叫她一聲大娘,怎麼能這般無禮!」
趙紅姑更是尖利著嗓子嚷了起來:「一個被男人睡爛的騷玩意兒,還想系春繩?!還想出風頭?!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這鄉下沒讀過書的婦人粗俗,何況趙紅姑又是個潑辣的脾氣。她拼著為女兒出頭,什麼話都罵的出口。
易峋皺了眉頭,還沒等他說話,易嶟便先喝罵道:「趙紅姑,你這頭老母驢,滿嘴裡瞎嚼些什麼!」
早在趙紅姑發難的時候,秦春嬌就已被這兩個男人擋在了身後,聽到了這一聲,她撥開兩人,走到了前頭。
秦春嬌看著趙紅姑,她有了些年紀,眼角的魚尾紋正一抽抽的,兩隻布滿血絲的眼珠狠厲的瞪著自己,像是要生吞了自己。
她忽然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說不上是難受還是憤怒。她從沒有招惹過這些人,但這些人偏偏就是喜歡來踐踏她。
她忽然明白過來了,並不是她做過什麼,僅僅只是因為她能被欺負。
秦春嬌目光漸漸冷了起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自己是清白的,只是徒勞的給眾人添笑話。
她開口,嗓音清亮:「大娘說的那些話,我一個沒嫁人的姑娘,聽不明白。但大娘出嫁這麼多年了,想必十分懂得,所以才說的出這個話來。」一字一句,如剁在砧板上。
這話落地,眾人更笑的歡暢了,還有起鬨的,喝彩的。
趙紅姑實在沒想到,自己活了半輩子的人,竟然被一個丫頭片子給擺了一道。原本也是,她罵什麼不好,偏偏拿著這件事來罵。秦春嬌怎麼樣,大夥都不知道,但她可是嫁了半輩子、給男人睡了半輩子的人,這不是先把自己給罵上了?
宋小棉忽然動了起來,走過來,拉著她娘的袖子,小聲啜泣著:「娘,別說了。」
她只覺得滿臉燒的厲害,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表哥跑了,把自己撇在這兒不上不下,母親又當眾丟醜,她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她悄悄瞥了一眼秦春嬌,只見那張美艷的臉蛋上,神色清冷,凜然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