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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他並不清楚林家母女的想法,女人那些細緻敏感的心思,他一向弄不明白也不怎麼在意。但是眼下,他能深刻的感受到,林嬸兒對秦春嬌的不善。既然她不喜歡秦春嬌,那他也沒必要跟她虛與委蛇。秦春嬌是他的媳婦,不需要被人來指手畫腳,更不能受人的欺凌。
林家的確在易母過世後關照過他,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在林家跟前就要低頭。林家沒有男人,在日常生活上,他和易嶟兩個也沒少幫過她們,他又不欠她們的,更沒道理讓秦春嬌去受她們的氣。
易嶟有些莫名,他和易峋當了二十年兄弟,當然清楚兄長這是動氣了。平常兩家相處也還算和睦,他是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只好朝著林嬸笑了笑,便追著易峋和秦春嬌去了。
林嬸兒愣在當地,她沒想到易峋竟然當著面給了自己難看。
怎麼說,自己也算他的長輩,他竟然會為了一個買回來的女人,當面頂撞自己!
易峋也算她看著長起來的孩子,她知曉他的脾氣性格,雖說性子冷清了些,但是個知道禮數的孩子。她也不是不清楚他對秦春嬌的情分,然而三年前秦春嬌棄他而去,她原本以為這情分早該淡了才是,誰知他不僅沒有分毫恨她的意思,還是百般的護著她。
這男人,果然都是些賤骨頭!
林香蓮在她身側,挽著她的胳臂,輕輕道了一聲:「娘,咱們回去吧。」看著易峋為秦春嬌出頭的樣子,她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她們家又沒有地,去搶那幾塊碎泥塊兒,又有什麼用?
林嬸兒面色一冷,揚聲道:「咱們去地頭看打春,全村人都看得的熱鬧,連著外人都能去,咱們為什麼不去?」
秦春嬌跟在易峋身側,聽見身後林嬸兒那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話,也權當沒有聽見。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堅毅深刻的五官,都透著堅實可靠。這是她的男人,她心裡踏實安定。
眾人來到打春的地方時,已是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春耕尚未開始,地里還荒著,人們索性都站在地里。
這塊地是趙桐生家的,地頭就是趙氏族人的祠堂。早兩年,趙桐生召集了村子裡姓趙的人家,說要修個祠堂來供奉姓趙的祖先。那些人聽著在理,便湊了錢出來。祠堂選址在趙桐生家地頭,倒也沒人說什麼。一來姓趙的大多沒膽子跟里正抗衡,二來這是他們趙氏族人的事情,其他不姓趙的自然不會來摻和議論。
祠堂修好之後,村里但凡有些什麼重大事情,需得集會商議的,都在這裡。
如打春這等大事,更不例外。
三人走來,本就熱鬧的人群,忽然靜了那麼片刻,轉瞬又更加高聲的議論起來。
丁虎也在人群里,他來的早,先占了個好位置。一見易家哥倆,連忙招呼道:「易家大哥,來這兒!」
易家兄弟聽見聲音,便撥開人群,護著秦春嬌,走了過去。
丁虎生的結實粗壯,一身黝黑的皮膚,在人群里雖不出挑,倒也顯眼。他和易家兄弟倆交情極好,一見他們過來,便趕忙叫他們。
三人走到了跟前,丁虎瞧了一眼秦春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和易峋搭話去了。
丁虎說道:「大哥怎麼這會兒才來,前面都沒地方了。」
易峋沒好意思說早上起晚的事,含糊了過去:「橫豎今年沒我們的事,晚來片刻也沒妨礙。」
丁虎卻撇了撇嘴:「要我說,趙有餘那小子,小雞也似的身子板,哪裡能幹這個事?今年,就該大哥來打春才對。」說著,他瞥了一眼秦春嬌,又說道:「今年聽說里正又鬧出什麼系春繩的故事來,這活都幾年沒幹了,就為著他們家要娶兒媳婦,特特拿出來給他們自己家長臉。這姓趙的,肚子裡都是彎彎繞繞的腸子。」
他這話才說完,易峋尚未接腔,一旁一身材瘦小的青年便插口道:「喲,虎子哥,你這是啥話。感情今年沒叫你幹這差事,你心裡不服氣,才說這酸話呢?人家有餘哥儀表堂堂,又是讀書人,咋就不能幹了?再說了,誰腸子不是彎的,合著你腸子是直的?」
易峋聽見,循聲望去,只見說話這人大約十五六歲,生的瘦骨嶙峋,尖嘴猴腮的。他曉得這人叫趙三旺,是村裡的孤兒,早年死了爹娘,獨個兒住在村子靠南山腳下的一間破茅草屋裡。
這趙三旺常說自己是趙里正的遠房侄兒,趙桐生卻從沒認過。他常日的巴結趙家,管趙有餘喊哥,趙秀茹叫姐,只圖混口飯吃,算是趙家的狗腿子。他也沒地,農忙時四處打短工,農閒了要麼討口,要麼就偷雞摸狗。靠著巴結趙桐生,倒勉強混得下去。
丁虎一見了他,便張口罵道:「三老鼠,我和大哥說話,有你什麼事,你也在這裡放屁!趁早閉上你的鳥嘴,免得我捶你!」
三老鼠是這趙三旺的綽號,因他生得尖嘴猴腮,又常偷東摸西的,村里人便這樣叫他。
丁虎是個認死理的漢子,他覺著有手有腳的大男人,就該踏實幹活的掙家業,如易峋這樣的,那才真叫本事能幹,他也心甘情願叫他一聲大哥。如三老鼠這種東西,那真叫人看不起。他見著趙三旺那摳唆齷齪樣兒,就來氣。
另外,趙三旺也曾摸過他家晾著的獸皮臘肉,被他狠揍過一頓,他就更看不上趙三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