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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趙紅姑一聽這話,就曉得嫂子是較上勁了。正想駁斥,卻見趙太太呷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再者說了,這些東西,其實咱家也用不上。就說這些山貨吧,去年妹子你拿回來的木耳香菇,合家沒人吃,最後生了蟲。沒法子,只好倒去餵豬。」
其實那些乾貨不是趙家沒人吃,而是趙太太一瞧見就想起趙紅姑,心裡窩火,愣是給放壞了許多。趙桐生背地裡罵她敗家娘們,當著面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然而雖說是這樣,香菇木耳趙家人連著趙太太還是吃了不少的。趙太太只為了埋汰趙紅姑,也忘了忌諱,這算是把自己給罵上了。
趙紅姑聽了這話,氣歪了鼻子,她曉得這嫂子的脾氣,哼笑了一聲:「嫂子也是多操心了,這些東西不過是個玩意兒意思,放別人家就了不得,在我們老宋家還不夠一指甲蓋兒的。就說這鹿肉,是我們村獵戶送的。其實鹿肉沒什麼吃頭,及不上豬肉一半,擱家裡也是餵狗,就是這鹿茸算是看的過眼,給哥拿來補身子的。」這鹿肉鹿茸是獵戶送的不假,但在老宋家也是人人愛吃的稀罕物了。趙紅姑只為了爭這口氣,全家子連著自己都成了狗。
俗話說,佛爭一爐香,人爭一口氣。這姑嫂倆就為了這一口氣,傻子一樣的自比豬狗。
一旁宋小棉坐在炕沿上,低著頭悶聲不吭。都說老子娘太強勢,子女就要被壓,這話放在宋小棉身上真是沒錯。她既沒繼承宋大寶的精明,也沒學到她娘趙紅姑的潑辣,她就跟棉花一樣,老實綿軟。
老一輩的恩怨並沒波及下一代,趙秀茹和這個表妹倒是歷來交情好。
她見這倆老的斗的臉紅脖子粗,曉得再坐下去也沒意思,勸又勸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拉著宋小棉說道:「表妹,咱們叫上哥,到村里轉轉去。」
宋小棉答應了一聲,卻沒動彈,還是趙紅姑說:「去吧,跟你表姐表哥玩去。」她這才起來,和趙秀茹拉著手出去了。
趙紅姑雖然和嫂子不對付,但卻中意自己這個娘家侄兒,所以叫她和趙有餘多親近。她和趙太太鬥氣,其實也是為了給女兒長威風,告訴趙太太,她女兒就算嫁進來,也有娘家人撐腰,別想著欺負兒媳婦。但她也不想想,不管怎麼樣,宋小棉嫁進來,趙太太就是她婆婆了。她現在給趙太太難看,將來不都還到自己女兒身上?
趙太太看著那倆姑娘出去的身影,神色有些複雜。她是不大中意這個兒媳婦的,畢竟是趙紅姑的女兒。但是看著這一桌子的東西,嘴上雖然硬氣,心裡也不得不嘆服:人家到底有錢啊!
趙秀茹拉著宋小棉走到東廂房,趙有餘正在房裡看帳本。
趙秀茹也不敲門,掀了帘子就進去了,說道:「哥,你領我們去地頭瞧瞧去。」
趙有餘看了這兩個姑娘一眼,說道:「地頭有什麼好看的?」
趙秀茹笑嘻嘻道:「表妹都要成咱們家的人了,當然要先認認家裡的地。不然將來給你送飯,送錯地方怎麼辦?」
趙有餘這才將目光落在了宋小棉身上,她模樣尋常,有些粗手大腳,一身簇新的綢緞袷衣棉裙,兩腳緊緊併攏著,雙腿卻因局促不安微微扭動著。她低著頭,不敢看自己。
這是將要給他做媳婦的女人,趙有餘心裡想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悸動。
那種對於即將擁有自己女人的、屬於男人的熱望衝動,他沒有。
趙有餘讀過幾天私塾,是知書明理的,他還是會好好待她的,也應該好好待她。
他這樣想著,便站起身,穿了出門的衣裳,說道:「那就走吧。」
宋小棉這才紅著臉,向他道了一聲:「表哥。」
她和趙有餘也是打小就認識,以前從沒生過什麼心思,只是忽然有一天趙紅姑問她願不願意給她表哥當媳婦。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紅著臉低頭不吭聲,趙紅姑便以為她願意,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表哥成了她將來的男人,有了這麼一層意思在,再見著趙有餘時,她心裡就如那開春的河面,生出了層層波瀾。
趙有餘帶著兩個姑娘出了門,悶著頭朝自家地頭走。
趙秀茹不過是找個由頭,要自己哥哥和未來的嫂子好生處處,這趙有餘倒實誠,說去地頭就去地頭。
一路上,這倆人都不說話,唯獨趙秀茹一人嘰嘰喳喳的沒完。
三人才走到村子口,赫然見一對麗人正在道邊站著說話。
其中一個穿著月白色交領緞子面的袷衣,衣領上繡著一支梅花,襯的她雅艷脫俗,高挑聘婷,眼角一顆淚痣,隨著她眸光流轉,妖嬈嫵媚。
這女子,正是秦春嬌。
另一個衣著有些簡陋,一張瓜子臉,高挺的鼻樑,一雙丹鳳眼,透著幹練和烈辣,雖說容色有幾分憔悴,卻難掩秀色。
趙秀茹一見秦春嬌這冤家對頭,鼻子裡便哼了一聲,還沒說話,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不由失聲道:「董香兒,你怎麼會在這兒?」
第24章
秦春嬌手裡挽著一個竹籃子,籃子放著大捧的鵝尼草和婆婆丁,一把鐮刀,還有三枚野鴨蛋。她腳邊,易家的大黃狗正轉來轉去。
她今兒一早吃過了飯,就提了籃子上河邊打豬草去了。一來是瞧瞧河邊地頭都生了些什麼出來,二來也是出門走走,只在家待著也是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