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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除了噁心,秦春嬌並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她和這個男人的父女之情,早在他將她賣給人當小老婆的時候,在他教唆她去偷東西的時候,就已湮滅殆盡了。
但她很擔心她娘,她娘一向羸弱多病----跟著這樣的男人身子是不會好到哪兒去的。
秦老二更加邋遢廢物了,娘必定是要受更多的罪的。
然而她能怎麼樣,她如今也是一無所有,甚至連這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即便想要做些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也不能去求易峋,易家是她的主家,哪有為人奴僕的去求主家給養老娘的?
再則,她深知秦老二的脾氣,屬牛皮糖的,又難纏又死乞白賴的不要臉。一旦知道了她現在易家,一定會仗著自己和娘的關係,賴到易家。
她不能給易峋帶來麻煩。
秦春嬌心裡存著事,有些失魂落魄。正自失神,忽然聽到一人急切的喊著她的名字。
「春嬌!!」
這聲音高昂清亮,又帶著一絲的急怒和焦慮。
秦春嬌茫然的看著易峋大步朝自己走來,那張一向沉穩的俊臉上帶著惶急和些微的狼狽。
易峋快步走到秦春嬌面前,一把將她攬在了懷中,也不管路上行人的眼光。
直到將這副嬌軟的身軀擁入懷中,易峋懸在半空的心才踏實落地。
在馬家鋪子裡交代了活計,出來就不見了她的蹤影。他心中滿是焦慮和怒氣,既怕她趁機跑了,又恐她被人販子給拐了去。
其實,她還能去哪兒呢?秦家早已破敗外遷,她舉目無親,連個能投靠的人都沒有。
但是易峋就是擔憂,哪怕她的賣身契捏在自己手裡,他也發自心底的不安著。
易峋悶悶的說著:「跑到哪裡去了?外頭不太平,你一個女子,亂走什麼。」
低沉的嗓音,帶著呵斥和牽掛。
秦春嬌勉強笑了一下,把方才撞見秦老二的事壓了下去,清了清喉嚨,說道:「你跟人談事情,我待著也是無事,就出來走走。」
易峋沒有再言語,只是拉著她,走到了路邊一處脂粉鋪子裡。
這脂粉鋪子不大,貨物倒是齊全,從潤發的香油,到勻臉的膏脂,從眉黛到胭脂,一應俱全。雖是比不上相府里的用度,但比起鄉下貨郎擔子裡的糙貨,不知高了多少。
秦春嬌有點怔,不知道易峋拉她來這兒做什麼。
只聽易峋說道:「我是個男人,不懂你們女人用的東西。你看看,要添些什麼。」
秦春嬌這方明白過來,原來易峋是要給她買脂粉。
她在相府時,確實過得精細,開了眼界,也識得東西好壞,胭脂水粉差不離和那些姑娘主子們用的一樣。相府里這些主子身邊的一等二等丫鬟,比起尋常人家的小姐還金貴些,但相府嬌養丫鬟,一來是為了裝點門面,二來也是圖主子們看的舒坦。
鄉下可沒這樣的講究,未成婚的姑娘還裝飾裝飾,已嫁的婦人,滿心便只有柴米油鹽的計算。這是過日子的人家,哪兒會在這些花里胡哨當不得吃喝的東西上白花錢?
易峋要給她買這些?
的確,易母在世的時候,喜愛打扮,精於修飾,但她是易峋的母親。自己,只是易峋買來的人而已啊。
不知道易峋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怎麼樣,她剛想說不必了,易峋那低沉的嗓音卻在耳畔響起:「儘管挑,你男人有錢。」
這句話,讓秦春嬌燒的兩頰通紅。
其實也沒錯,易峋的確算是她的男人,但這話聽在耳里卻是那樣的曖昧撩人。
看櫃檯的夥計,是個閱人無數老於世故之徒,見了這情形,心中立馬有數了。
他不去遊說秦春嬌,倒堆著笑向易峋兜售起來:「這位少爺,您真好眼力!咱們鋪子裡的脂粉,那是連京里都比得過的。您瞧這鴨蛋粉,乃是真杭粉!啥是真杭粉,那是杭州老字號元吉粉莊的招牌貨,又名鴿蛋白,選用了數十位名貴香料合著鴿蛋一起做成的妝粉。敷面十日,能凝白如玉。就是說,您用上十天,能白的跟玉一樣。這粉輕易不好進,我們掌柜和元吉粉莊的老闆是拜把子的兄弟,這才有貨。京城裡那些太太小姐,都見天兒的打發人往我們這兒拿貨呢。咱也不是啥人都賣,所謂好馬配好鞍,那生得皮粗肉糙的,我還怕糟蹋了好貨呢。我瞧這位小姐生得這般標緻,就得用這樣的好粉才能增色。所謂紅粉配佳人,這粉給小姐用,也不算埋沒,這叫兩相匹配!您來幾盒?」
秦春嬌聽了這一大篇話,險些笑出聲來。
那夥計手裡的粉,壓根就不是什麼真杭粉。鴨蛋粉和真杭粉,完全是兩碼子事兒。她在相府里時,每年府中都要到南方進一批回來。吉原粉莊的粉,更是貢上的東西,老闆又怎麼會和這鎮子上小小脂粉鋪子掌柜拜把子?
這夥計也真會說話,看著把你捧了個天花亂墜,說的你心花怒放,其實繞著彎子的套你。人說啦,紅粉配佳人,你是佳人不是?哪個女子會自己承認自己不是個佳人?
這套把戲,她其實看得多了。相府里的管事的,各個都是全套的武藝。
她沒理那夥計,只是對易峋說道:「峋哥,真的不必了。我現下也用不上這些東西,不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