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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5:02 作者: 陳雲深
    易峋放下筷子,問道:「沒請大夫麼?」

    林香蓮抹著眼睛,說道:「村裡的黃大夫,去歲回老家了,還沒回來。」

    易嶟看著易峋,說道:「聽趙太太說起,上河村還有個姓劉的大夫,醫術很是不錯。」

    易峋尚未開口,只聽林香蓮小聲道:「易大哥,我娘病著,家裡怕是離不開人……而且、而且才過了年,家裡緊張的很……」

    她話未說盡,易家兄弟卻已經明白過來了。上河村距下河村大約十里的路途,不是個年輕女子輕易就能走個來回的。林家孤兒寡母,從來就不甚寬裕。

    只是自打易母過世之後,易家兄弟兩個也常受林家的照顧。林家母女常搶著幫他們做些縫補的活計,又或送些自家做的醃菜吃食。故而,林家開口求助,他們也不好拒絕。

    於是,易嶟便接口說道:「哥,我陪香蓮妹子去一趟。如今家裡不耕地,我便騎了騾子去。」

    易峋聽著沒什麼不妥,頷首:「你去也好,快去快回。」

    林香蓮滿心失望,她原想著是要易峋陪她去的。

    為了掩飾臉上的失落,她慌忙低下了頭,卻在亂中觸到了秦春嬌的眼睛。那明亮的眼睛裡,透著一絲精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心中一慌,忙忙挪開了眼神,落在了那盤饅頭片上。

    饅頭片泛著金黃的色澤,散發著過油的焦香,顯然是油炸過的。

    林香蓮心頭一動,淺笑著說道:「才過了年,兩位哥哥就吃起油炸白面饅頭了。」說著,頓了頓又道:「想必是春嬌姐姐回來了,兩位哥哥高興?」

    她這話雖沒有全說明白,底下的意思卻是清清楚楚。農家從來節儉,白米白面和油都是金貴物。這不年不節,又不是農忙時候,吃白面本就算是奢侈,何況是下油炸了的?她這話底下的意思,便是在說秦春嬌大手大腳,浪費糧食。

    易家兄弟都是男人,飲食上來從來不大講究,這盤饅頭片當然不會是他們炸的。

    秦春嬌哪裡聽不出來她這話外之音,在相府待了三年,她見識過各樣的面孔心機,林香蓮這點小伎倆她怎會看不出來?甚而,從她進門之後,一言一語打什麼算盤,她都看得清楚。然而現下,易家算是她的主家,林香蓮是客,她不方便說什麼。

    易家兄弟,卻都有些不大高興了。

    易嶟臉上浮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點頭說道:「春嬌妹子回來了,我們自然是高興的。」

    易峋沒有接話,卻自盤裡拈起了一塊饅頭片咬了一口,淡淡說道:「我喜歡。」

    林香蓮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她沒想到過了三年,這兄弟二人還是如此看重秦春嬌。

    她尚未開口,卻聽易峋說道:「既然林嬸子病著,你們就趕緊去罷。」說著,他頓了頓,又道:「這饅頭片炸的不錯,你也帶些回去,我們家裡還不難在這上面。」

    易嶟也接口道:「是啊,春嬌的手藝真箇沒的說。香蓮妹子,你就包些回去,讓林嬸子也嘗嘗。」

    林香蓮臉色微白,強笑著道了一聲謝。

    秦春嬌去廚房取來一個籃子,拿油紙將剩餘的幾塊饅頭片都包了,拿給林香蓮。

    林香蓮接了籃子,向她淺淺一笑,卻沒說什麼。

    易嶟回房略收拾了一下,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出門牽了騾子,便招呼著林香蓮去了。

    林香蓮捏著籃子,低著頭走到門邊,尤有些不死心的回頭看了易峋一眼,卻見易峋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只得垂首去了。

    這兩人離去後,屋裡只剩下易峋與秦春嬌,忽然有些安靜。

    吃過了早飯,秦春嬌把碗筷收拾到了廚房洗了。今日是正月十七,照例是要吃一頓餃子的。這包餃子卻是個費時間的活兒,面須得一早活好醒著,這樣包出來的餃子面才筋道,所以若要包餃子,這時候就要動手了。

    她正想舀麵粉和面,卻忽然想起方才林香蓮挑唆的口舌。

    林香蓮的心思,她看的明白,這分明就是看上易峋了。她在相府里為婢三年,看著那些婦人們爭寵鬥豔,大公子房中的幾個美婢,為了爭一個通房的位置,耍盡了心機手段。林香蓮這點點伎倆,還當真有些拿不出來。

    想起相府里的舊事,秦春嬌只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她並不是個善於獻媚爭寵的人,容貌在相府後宅那花團錦簇的地方,也不那麼出挑,怎麼就得了相府大公子的青睞?

    初入相府,她也惶惶不可終日,小心翼翼的揣摩上意,謹言慎行,只求能平安自保,清靜度日。

    當初,相府買她進門,本是說給相爺做通房的。但進了相府的門,大夫人卻鬧了起來。她這方知道,原來這買通房是相爺姨娘的主意。這妻妾二人整年都在爭寵,為了與大夫人抗衡,王姨娘便想著弄個人進去,派人在民間打探合適的人選,一來二去就找到了她家。

    那人同她父親有那麼一點交情,常在一起吃酒賭錢,見過她兩面,相中了她的容貌,便攛掇著她父親秦老二把她賣掉。恰巧那時候,秦老二欠了賭莊的錢,驢打滾起來,實在驚人。那人又說的天花亂墜,什麼當了相爺的姨太太,一家子都能飛黃騰達了。秦老二動了心,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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