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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3:26 作者: 社那
想著,一顆心越墜越深,好像四肢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他僵硬地將手放在了腰帶上。
「等等!」察覺到他想做什麼之後,趙明珠嚇得一躍而起,忙不迭地制止了他的動作,「你先別動,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何避著我,其實,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看的!」
不知道事情怎麼就莫名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在慌張之餘難免有些語無倫次。
而已經下定了決心的顧阮摸不清她的態度,想了半天才緩緩放下手,「那我說給你聽?」
對面的姑娘連連點頭,像是生怕他太過乾脆地繼續寬衣。
意識到自己不用現在就將身上那兩處傷痕展露在她面前,顧阮也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在說起那到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傷疤時,他語氣一頓,倒不知自己該如何用言語來形容了。
「你可知我臉上為何沒有那墨刑的痕跡?」斟酌了片刻,他試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原,「其實淪為奴隸的戰俘沒有人能逃過這一難,我的臉上之所以沒有那印記,只是因為那印記刻在了別處。」
他的聲音罕見地放輕了下來,似乎這樣做便能讓這事聽起來沒那麼屈辱,「我年幼時相貌更似利咥氏部落的人,俘虜我的那個士兵似乎覺得這又像中原人又像北蠻人的模樣很新奇,便……出言譏諷,我不堪其辱頂撞了幾句,他惱怒之下,便將那象徵著奴隸身份的痕跡刻在了我的大腿內側,還有,小腹之上。」
說到最後時,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像是想要努力平靜下心緒。緊接著,又忍不住自嘲地一笑,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自己前後過了兩輩子竟然都忘不掉那恥辱,真是丟人。
萬幸的是,漫長的時光到底是抹平了些許傷痕,他在說起此事時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悲憤。但換做第一次聽聞這事的趙明珠,便著實是覺得駭人聽聞,久久未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她眼底的疑慮和好奇通通被憐惜和悲傷所取代,只要一想到對方當年經歷過一切,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著嗓子安慰道,「沒什麼的,只是兩道傷疤而已,和尋常的傷痕沒什麼不一樣。」
但話音未落,她便見對方苦笑著搖了搖頭,「從軍之後,我日日擔心別人看到這印記認出我的身份,便偷偷溜進了軍營的大牢里偷走了那裡的烙鐵,然後……硬是燙沒了那墨刑的痕跡,也留下了兩片傷疤。」
年少不懂事時,既想著掩飾自己的身份,又想要抹去這象徵著恥辱的痕跡,於是不惜代價鋌而走險,烙鐵下去差點燙沒了半條命,也留下了兩片永遠都抹不去的傷痕,血肉翻飛,其形可怖,連他自己見了都覺得噁心。無論是從前的印記還是如今的傷疤,那兩片醜陋的傷痕都在清楚地提醒著他過去的恥辱。
時至今日,仍做不到坦然。
「我甚至想過,那兩道疤痕如此可怖,若你瞧見了厭惡害怕,我便永遠不讓它出現在你面前。」他試圖笑一笑來緩和這有些酸楚的氣氛,「明珠,無論你信與不信,我之前所說的那些混帳話其實都是一時情急,哪怕你真的厭棄我,我也沒打算強迫你做任何事。我說過,與你朝夕相對是我半生所求,但更多的,我並未奢想過。」
他說的還是之前放言要用兩人之間的孩子換傅知意一命的事情,不願她有什麼誤解。
聽完這一切,趙明珠心中的歉疚又多了幾分。她心知今日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苦苦相逼,對方不至於被迫地將往事生生撕裂,又牽動那傷痕隱隱作痛。
但她同樣也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說出的話絕不是出於父皇所言的「同情」,而是沉寂了多日的真心,「顧阮,在你心裡,我是對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顧阮心頭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而那面前的姑娘即便是面帶羞赧,也鼓足了勇氣正視著他,「說這話或許是我自以為是了,但只要你從此不再認為自己配不上我,不再將我想得那般薄情……你說叫我從此只看著你,我可以試一試。」
第40章
在片刻的怔愣之後,湧上心頭的便成了難以言喻的狂喜。
前後活了兩輩子都未敢奢想過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顧阮甚至不像其他人那樣掐自己一把試試是真是假,因為就算是在夢中,他也沒想過自己還有聽到這句話的一天。
「明珠……」喃喃著對方的名字,他那幾近僵硬的雙腿不自覺地向前走了一步,待到酥麻感幾乎蔓延至四肢百骸,才像是終於清醒了過來,快走了幾步擁住那尚有些羞赧的姑娘,臉上茫然的神色也漸漸被喜悅取代。
但或許是他太過激動沒能收住力道,這猛地一抱倒更像是撲上去的,趙明珠哪能與他的力氣比,一個沒留神,單薄的肩背就這樣重重地砸在了床上。幸好那錦被鋪得很厚,倒不至於將她摔得多慘,但向來嬌弱的小姑娘還是疼得輕輕「嘶」了一聲。
顧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聲道歉想要鬆開手將她拉起來,只是這一抬眼,卻正對上了少女那明亮的雙眸。離得這樣近,他連她微微顫抖的睫毛都看得分明,原本想要儘快鬆手讓她不再慌張,可目光偏偏就黏在那副嬌美的面容上。詩書里寫,女子之美莫過於膚如凝脂、眉如翠羽,如今一見,真是誠不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