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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3:26 作者: 社那
「你想到什麼了?臉色這樣差?」與他遙遙對視的少女一瞥他的神色,不由有些擔憂。
千萬句話堵在喉頭,顧阮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不是不敢說不能說,而是不忍心說。當初僅僅是得知了當年的相遇是一場算計便讓小姑娘傷心至此,若她知道了兄長將她的性命視若草芥,她又會如何作想?
想了想,他強壓下心底怒火,勉強說道,「我在想圖雅公主,那女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為救皇上差點賠上一條命,莫說她算準了傷痕深淺覺得自己不會死,就算是真死了,以一己之力阻攔了一場將要發生的戰事,也不算虧了。」
這點算計和手段,當時他在朱雀樓上只瞧了一眼就想翻個白眼。
但不得不承認,最乾脆粗暴的,也最是有用。
更多的,就沒必要都講給這姑娘聽了。
「不說這些了,」說著,他利落地坐起身,臉上難得浮現了一絲為難的神情,「我這幾日都未沐浴,一身的草藥味,你聞久了會不舒服,還是等我洗一洗再去見你。」
他要沐浴,她總不至於要看著。不等他說,趙明珠就忙不迭地起身想要離開。只是才走到門前,不知怎的,她又鬼使神差地扭頭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看,便看見對方長舒了一口氣,不像是難為情,倒像是擺脫了什麼負擔似的。
這神情放鬆得有些詭異。
心下存疑,趙明珠原本的那點羞赧盡被困惑取代。當對方獨自在屋內寬衣時,她便大著膽子敲響了房門。顧阮沐浴時有個怪癖,那便是不許任何人近身,莫說婢女了,就連小廝們也別想看到他衣下的模樣。若不是心裡很清楚對方不會是女扮男裝,趙明珠恐怕都要懷疑自己身邊有沒有真的男人了。
但當她敲了敲門,故意詢問他自己是否可以進去時,換來的卻是對方一瞬間的慌亂,屋子裡傳來幾聲輕響,似乎是顧阮手足無措地打翻了什麼東西。
他的慌亂與避退,簡直比他的深情還要真上幾分,明明未做更多的事,卻處處透露著對她的抗拒。
原本覺得絕無可能的那個困惑又頑強地從心底鑽了出來,趙明珠一臉驚悚,見左右無人,最遠的婢女也守在院門那兒,便乾脆狠了狠心,一把推開了那扇房門。
第39章
房裡的顧阮似乎沒想到她會闖進門來,驚慌之下,只來得及扯過衣衫擋住下身,上半身卻還是光禿禿的沒個遮攔。
趙明珠自小到大是第一次離一個赤/裸著身子的男人這樣近,哪怕對方把該擋住的都擋上了,也讓她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頓覺臉頰發燙。
只是即便再窘迫羞赧,她也強撐著鎮定沒有奪門而出,或是乾脆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相反,在對方那驚慌失措的目光注視下,她又大著膽子上前了一步,強迫自己將那男人的模樣看了個清楚。
顧阮大半個身子都暴露在她眼前,但與她之前所想的不同,這平日裡看著清瘦的年輕人其實與「弱不禁風」這四個字扯不上關係。瘦歸瘦,但只是不算魁梧壯碩,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那並不顯眼的肌肉卻長得恰到好處,每一塊都不突兀。
而在那□□的胸膛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道大大小小的傷痕,結疤的,還有才長出新肉的,每一道都是觸目驚心。
但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別的異樣了。趙明珠的目光在略過那些疤痕時忍不住地有些心疼,可是看到最後,眼中便只剩下了困惑。
這……這也什麼不能看的呀?有什麼可躲的?
「你……」她試圖為自己突然闖進門的舉動找一個解釋,「你怎麼不叫下人們進來服侍?」
「我習慣了。」顧阮本能地脫口而出,說著又重重點下頭,像是讓自己更確信這一點似的,重複了一句,「習慣了。」
說完,又解釋道,「從前在西北的時候,軍營里也沒有什麼供人差使的奴婢僕從,無論是多大的品階,只要進了西北軍,凡事便都要親力親為,沒什麼是不能自己做的。」
什麼洗衣做飯,縫縫補補,那時候將士們聚在一起說笑,還曾自嘲道,解甲歸田後自己一定是操持家務的一把好手。
他說起這些話時面色平靜,絲毫未覺得自己已經被封到雲麾將軍了還不習慣別人伺候是一件多古怪的事情。反倒是趙明珠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輕輕應了兩聲,說了句「那你接著洗。」便忙不迭地跑出了門。
院外的瀾瀾靜候了許久,一見公主飛快地跑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然後便看到這姑娘一張臉漲得通紅。
「瀾瀾……我,我剛剛怎麼能……」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之後,後知後覺的羞赧鋪天蓋地地向趙明珠襲來,壓得她滿心羞恥。
昏了頭了不是?怎麼能硬闖別人的屋子看男人沐浴?
若是換做往常,瀾瀾也會大驚失色地附和她幾句,但眼下聽了之後卻只有一瞬的驚訝,旋即哭笑不得,「那顧將軍本就是您的人,看了又能如何?」
他可是要和你生孩子的。
不過想了想,她還是先好奇道,「看出來什麼了?」
不提還好,一提自己看到了什麼,趙明珠只覺得一陣熱氣直衝頭頂,「沒……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