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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3:26 作者: 社那
    說話時,還不忘拿手拍拍自己的肩,一副天真模樣。

    莫說是趙明珠了,在場的皇子和大臣們都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卻又礙於皇上還未發話,只能偷偷與身邊的人交換了幾個驚異又嫌惡的眼神。

    唯有趙安棠唇邊始終噙著笑,在圖雅公主望過來時,甚至還對著她輕輕眨了下眼,惹得後者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見了十四皇子多次也抗拒不了對方的美貌。

    一時間,朱雀樓里諸人各懷心思,就連那瞧著時辰快到了想請皇帝公主去看燈的小太監都礙於這古怪的氣氛噤了聲。

    到最後,還是趙明珠偷偷揪了下父親的衣角,佯裝不知發生了什麼似的,還像小時候那樣撒著嬌,「父皇,還不去看燈嗎?」

    少女軟糯的聲音響起後,偌大的城樓霎時間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似的重拾了熱鬧,就連那建文帝都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走,走,帶我們明珠去看燈。」說著便起了身,而那些皇子們恭敬地跟著站起,齊刷刷地,連凳子碰撞的聲音都驚奇地一致。

    走在前面相偎相依的是慈父愛女,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這就是天家的悲哀。

    顧阮跟在所有人之後,在眾人都站在城樓上俯看那滿城燈火時,他卻將身影隱在了屋檐投下的陰影里,目光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十四皇子身上。

    從背後遠遠望去,那位殿下的身姿也是諸位皇子中最出眾的一個,他相貌隨母,身形卻不似麗妃那樣纖弱,反倒更像是那些生活在大漠深處的男兒,精瘦而不魁梧,身手敏捷又有力。

    利咥氏的舊部是怎麼說來著?這十四殿下若是出生在北蠻,定是征戰天下的勇士,坦坦蕩蕩的與人相爭,遠好過在談笑間機關算計虛與委蛇。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想著,顧阮不由上前了幾步,在那滿城的花燈都點亮前努力靠近了那正與愛女說笑的建文帝。

    君主親自登城樓與民同樂,這事聽著倒是好,可也有一點不容忽視----眼下帝王與皇子、重臣們都在這小小一座城樓上,哪怕只停留一炷香的工夫,城樓上下又有數不清的禁軍重重把守,也難防那些居心叵測的刺客。

    顧阮記得清楚,上輩子的宣和五年,建文帝正是在花燈節這一日遭了多羅部落刺客暗殺。事後,皇帝雖然僥倖未死,擋刀的十四皇子卻命垂一線,朝堂上群臣激憤,大半的文官主張征伐北蠻,而趙安棠在痊癒之後便遠離了朝政,美其名曰在家養傷,直到幾年後被一道聖旨封為太子。

    可是如今他重活一世,卻有些不確信歷史會不會再次重演。畢竟,最大的變數已經發生了----本該隨趙明珠一起來這朱雀樓的傅知意眼下遠在江寧。

    他沒來,混亂中本該刺向他的那把刀又會伸向誰?沒了這場生死劫難,上輩子捨身救他一命的十七皇子趙安則,又該尋什麼理由與這日後的「情夫」親近?

    第38章

    「砰!」地一聲,那是花燈節開始時,汴京城的府尹為討公主歡心下令燃放的煙花。

    趙明珠仰頭看了看夜空,雙目間閃過的儘是那絢爛的光芒,又過了半晌,才察覺到身邊多了個顧阮。

    在對待妹妹的「房裡人」時,那些王爺皇子們顯然有些拿不準一個親疏。若說避諱吧,這又不是什麼姬妾,都是男人有什麼避的?可若說將對方當做一個尋常面首,他們可不會因為那休沐三年就忘了這顧將軍的品階。想到最後,當看到這年輕人要上前去見趙明珠時,他們竟都默契地給對方讓出了路。

    顧阮順利地走到趙明珠身側稍後的位置站下,當她看過來時,忍不住淺淺笑了一下,全無剛剛的陰沉。

    趙明珠忍不住又越過他瞥了眼那圖雅公主,對方才見識了這汴京城的繁華之景,正站在那裡專心致志看著那滿城花燈,哪還有半點古怪蠻橫的模樣。

    想著,她忍不住故意調侃一句,「原來是真的熟悉啊。」

    哪怕明知這丫頭是在說笑,一聽她又提起這話,顧阮也毫不敷衍地否認了,「不熟。」

    最熟的時候就是差點將對方整個劈成兩半的時候,場面要有多血腥,就有多殘忍。

    他神情太堅定,趙明珠掩唇笑了笑,也未再說下去。可是當她想要專心去看那花燈的時候,身邊的人卻又稍稍上前一步,借著煙花聲響的掩飾,在她身側低聲說道,「上次被她逃了雖不是因為我心軟故意放她性命,卻也是我的過失,因為她求饒時說的是……」

    後半句話湮沒在煙花綻放時的巨大聲響里。

    趙明珠稍稍偏了下頭,想要將他的話聽清時,卻見身側的人神色一變,倏地伸出手將她扯了過去,踉蹌了幾步,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便被那背對著欄杆的男子緊緊護在了懷中。

    鋪天蓋地的,他那清瘦的身軀甚至遮蔽了眼前的月色和煙火。

    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嘗試著伸出手探向他的肩膀,卻只摸到了滿手的溫熱。

    而這時,陳銀那尖銳的嗓音也響了起來,「護駕!」

    有刺客……

    城樓上瞬間亂作了一團,趙明珠卻只是怔怔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腦子「嗡」得一聲,再也聽不到其餘聲響,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了眼前這個男人沉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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