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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43:26 作者: 社那
    李熙寧收回手的動作看似自然,卻在衣袖底下狠狠攥成了拳。

    趙明珠未留意到這暗潮洶湧,心裡仍在想著顧阮一事,頗為憂心地坦然道,「我正是因為聽過他的名聲,又知道了他……他對我的心思,才有些惱怒不敢留他。」

    能在西北那個鬼地方守上十年的人,要麼是走投無路無處可去,要麼是自己也兇狠堪比煞神,而顧阮顯然是後者。這幾日趙明珠聽傅知意說了許多與此人有關的傳聞,其中最廣為人知的無非是對方年少時在嶺南夜襲華侖關那一戰,小小年紀便出其不意,以少勝多,但在戰後坑殺俘虜的殘忍也為人詬病。有傳言說,皇帝正是因為不待見對方的殘暴才下令將其趕到了西北,專門用來對付蠻子。

    可是傳言到底是傳言,傳聞里還說這顧阮虎背熊腰,是滿臉橫肉的兇惡相呢。誰成想人家不僅生得一副清瘦模樣,還眉眼清明恍若少年。

    這樣一個惹眼出眾的男人,為何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來她的公主府當個面首?他若是傾心於她,當真會甘心一直這樣沒名沒分的生活下去嗎?

    等到他不甘心的那一日,要麼是放棄心尖上的姑娘,要麼是將矛頭對準那礙眼的傅知意。

    趙明珠已經見識過太多後院爭寵的慘事,哪怕是皇宮內院也逃不過這個命運,甚至可以說,越是權勢顯赫的地方,爭鬥便越是慘烈。哪怕她府上與尋常人家不同,可是世間的愛恨恩怨都是相似的,有情意便有妒意,她不願傅知意因為一道荒唐的旨意便遭了無妄之災。

    雖然她想得這樣長遠著實算是多慮了,但提起這事時,傅知意倒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對方似乎根本不屑於在面前偽裝什麼,那雙眸子裡釀著的憤恨與殺意,甚至不加掩飾地展露在他面前。

    仿佛要將他活剮了一般。

    那已經不是純粹的嫉妒了,滔天的恨意倒像是與他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

    若不是自己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人,傅知意都險些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害死了對方全家。

    想著,他放緩語氣,輕聲安慰了妻子幾句,「你我與他都從未謀面,他的出身背景也都是後來偽造的,現在還查不出什麼端倪來,再耐心等等,等我查出他是什麼來歷,就能弄清他真正的目的了。」

    這話一出口,靜候在一旁的瀾瀾眼皮一跳,強忍著才沒露出什麼驚訝的神情來,只在斂下眼眸時偷偷打量趙明珠,實在不明白主子怎麼沒將實話說給駙馬聽。

    當年那一面之緣到底牽扯了什麼秘密,竟能讓公主對著駙馬都閉口不言。

    而趙明珠臉色如常,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不過是勸他別離那顧阮太近。夫妻兩個又在園子裡說了一會兒話,眼見著日光越來越毒辣,才招呼著李熙寧一起回了正廳喝些涼茶。

    他們離開時,顧阮就坐在不遠處的圍廊欄杆上,遙遙望了望那邊的場景,明明與那些人近在咫尺,卻從未如此深刻的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甫一和他是一起搬進來的,也是他帶來的唯一的僕從,眼下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側,跟著他一起瞧著那邊其樂融融的場景,再低頭看看他,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但當下人的不多嘴,也擋不住主子開口去問。

    顧阮的目光從那夫妻二人身上掠過,最終停留在那另一個年輕男人身上,眼底多了幾分探究,「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一個太醫而已,怎麼會與寶和公主和安陽候都如此親近?倒像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您是說李熙寧?」見主子終於不再與那夫妻兩個較勁了,甫一答得格外痛快,「他現在確實是個太醫,品級也不算高。但無論他當太醫也好,當朝官也好,這汴京城還沒人敢得罪他呢。」說到這兒,便停了一停,似要賣個關子。

    顧阮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別說廢話。

    生怕自己又惹這位主子生氣,甫一忙把自己盡心打探來的消息都說個清楚,「因為他是李溫韋的兒子,而且是嫡長子!」

    大魏朝的公侯封了很多,但是都沒有實權在手,無非是領個俸祿和虛名,勉強撐起門第罷了。說白了就是空有爵位,爵位卻不值錢。要說真的有權有勢,還是要數中書、樞密,三司,分掌政、軍、財三大務。而到了如今這宣和年間,建文帝又漸漸削弱了中書、樞密的權力,漸漸使太師總治尚書、總書、門下三省。

    而李溫韋就是那個權傾朝野,跺跺腳足以使大魏朝震三震的太師。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李溫韋的兒子,當太醫去了?」饒是顧阮再不關心朝中這些事,也覺得這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原本他也是汴京出了名的才子,文武雙全,不比傅知意差。聽說皇上最開始便是選了他當駙馬,但他不願尚主,寶和公主也傾心於傅知意,這事便這麼算了。後來他就不知為何與家中鬧掰了,投奔了一個敢與他父親對立的老太醫,甚至從此當了醫官,一連住在太醫院四年都沒回過家。」說著,不等主子再問,甫一就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他就是在國公府的傅姑娘死了之後才離家的。當時京中還有個荒唐的謠言,純屬捕風捉影,沒有半點可信之處,但是聽著挺有趣的,您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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