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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37:56 作者: 昔邀曉
    無論生死,未央都是皇家的暗衛,沒有快死了就能例外的道理。

    陛下並不像靖國公挑撥林淵時說的那般冷血無情,除開偏執,他也確實是個賢明的君主。林歇作為長夜軍,身負多少皇室秘聞,他這麼做,從情理來看,也是對的。

    只是林歇沒想到,頂替自己的那位,會選擇死。

    夏衍也沒想到,很多人都沒想到。

    可若是將自己放到假未央的處境來想,便多少能清楚了。

    ----未央死了,真的未央能活下來,徹底逃脫未央的身份,長夜軍的壓力也能小很多。

    於是她便選擇了死。

    長夜軍的生死觀便是如此,不是他們有多不惜命,而是他們----特別是那些從小在長夜軍長大的前輩們----對死的衡量很多時候都是「值得」或者「不值得」。

    這是他們從小便受到的教導,早已深入骨髓。

    先前知道林歇不可以動用內力,他們還是由著林歇動手了,不是他們不在意林歇的身體,而是想以此減少折損的人員。

    如今,替林歇去死能給長夜軍換來喘息的機會,減輕朝臣對長夜軍的厭恨,又能讓一個頂十個的未央活下來,她覺得值,於是她便毫不猶豫地做了。

    不少前輩們想通之後就都釋然了,偷偷去把屍體偷換回來,以免時間長了縮骨功失效,露出端倪。

    但那些個能接受詐死逃脫,心性還沒被長夜軍的規矩浸染透的後輩們就沒這麼灑脫了,就連林歇也有些自閉。

    往日出任務損失了人手都會在意一陣子,更別說這位完全就是替著他們去死的。

    只可惜她沒能自閉太久,因為林淵來了。

    彼時林歇正在穿衣服。

    林歇名聲雖差,可也不能真的叫兩府以外的人知道她昨夜夜宿在夏衍這裡,不過昨夜混亂,夏衍又是悄無聲息地把林歇給帶過來的,所以無人知道她在這裡。

    剛剛又叫長夜軍的人假扮林歇過來「看望」夏衍,接下來,林歇只要再光明正大從這裡走出去就好了。

    夏衍原是全然不懂女子衣著打扮要如何的,如今卻能不假他人之手,替林歇綁好胸前的系帶,梳理好頭髮。

    只是綁系帶的時候手勁太大,差點把林歇給勒著,被林歇踹了一腳。

    夏衍幾乎尋常地受著,還說:「反正也無人知道你在我這,為何不一直留下。」

    不說林歇心情不好,他不願林歇這個時候回林淵那邊去,就算林歇心情很好,歸心似箭,他此刻也隱隱有一種將人扣下,關在身邊的衝動。

    不想讓她離開,每一刻每一瞬,他都想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牢牢地看著。

    然後什麼都不再去管,什麼都不再去問,只有他們兩個,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死……

    借著為林歇轉身拿斗篷的動作,夏衍暗自深呼吸,將一切盡數壓下。

    林歇卻是早就習慣了接受自己快死的事,就算是讓夏衍知道了,也一切如常,搖頭道:「出了昨晚這麼大的事,你為了留下看顧我,裝傷沒去皇帳那邊,如今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陛下定是要來看望你的,我不可能一直在你這待下去。」

    夏衍為林歇披上斗篷,系好系帶:「走得動嗎?」

    林歇點頭:「走得動。」雖然渾身都殘留著昨夜毒發後的不適,但只要不是四肢痙攣不聽使喚,她便能好好從這裡走回到林淵那裡去。

    正說著,便有人來報,說林淵來了。

    夏衍第一反應便是:「我去見他,你直接回去。」

    林歇:「……」

    夏衍把林歇斗篷上連著的兜帽給她戴上,將她遮得嚴嚴實實,且還有臉問:「有什麼問題嗎?」

    林歇好笑:「你該不是真看不出來,叔叔是專門來找我的吧?你還說你去見他,讓我直接回去,你這是怕氣不死他怎的?」

    林歇有毒發時候的記憶,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林淵那裡是暴露了的。

    只是此刻再說起林淵,林歇的表現有些出乎夏衍的意料。

    他以為她會很不自在,或者緊張,尷尬。

    無論如何,都不該是現在這副無波無瀾的模樣。

    夏衍抬起林歇的下巴,林歇頭上的兜帽隨著她仰起頭的動作滑下,露出那張略顯的有些蒼白的臉。

    夏衍細細端詳。

    林歇也任由他看著,不解:「幹嘛呢?」

    夏衍鬆開手,又替她把兜帽戴上,問:「我以為你不會想見到他。」

    林歇:「你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等我回了去,總是要看到他的。」

    戴好兜帽,林歇朝外走去,淡聲道:「而且我在今日,明白了一個道理----

    「若人在這世上總要有人陪著才能走下去的話,那一個也就夠了。」

    林歇走出營帳,林淵看到朝著自己走來的林歇,微微錯愕。

    他以為自己會進去見到林歇,他以為林歇如今的身子,昨晚又毒發過,必然是要躺在床上好好休養,下不來床的。

    他沒想到會直接看到林歇走出營帳的模樣,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長夜軍都是些死人似的怪物,哪裡知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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