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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5:04:03 作者: 故里安
一處望不到邊際的純黑空間。
雜亂漂浮一幅幅色彩濃烈的畫卷。
驚恐、悲傷、憤怒、絕望, 無數負面情緒交雜在畫卷中, 織成鋪天蓋地的網。
沈鏡第一時間意識到被捲入畫像世界, 並未著急脫離, 而是在成型的畫卷中找尋熟悉的景象。
火燒過的廢棄房屋客廳, 角落掉落枚焦黑胸針, 尚能辨認上面刻有兩字:林茴。
她試圖回憶, 並問000[鄔迎媽媽叫什麼?]
無統回應。
沈鏡視線掃過其他畫卷,向眼前這幅走去,像水融入水中, 她的身影沒入畫卷。
火浪洶湧, 空氣滾燙,濃煙滿屋。
「媽媽——醒——」
幼童哭喊, 臉上滿是淚痕,手臂拽著一個橫躺在地面的紅裙女人。
他那麼拼盡全力, 臉漲得通紅,可他實在太輕太小, 女人實在太重太大。
樓外響著消防車的警鳴和嘈雜人聲。
沈鏡矮身過去,聞到女人身上比煙味更重的酒味, 有呼吸, 醉酒睡著。
「你是誰!」
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含著一包淚, 機警地望向沈鏡。
沈鏡快速扯起女人, 沒多廢話:「鄔迎?」
小孩被煙燻得咳了咳:「嗯……」
「我幫你把媽媽背出去, 你自己跟上我,好不好?」
「好!」
林茴鐵心尋死,防盜門鎖被別壞,一時半刻打不開。
沈鏡背女人折回沒安防盜窗的側臥,打開窗戶,正和消防員剛升上來的雲梯打個照面。
「先救媽媽!」
小孩強烈要求,幼小身軀不斷向後縮。
濃煙和火舌伸進客臥,沈鏡不敢耽誤,與消防員合力將女人遞出去。
樓下老太太忙喊:「還有一個孩子!」
「還有一個孩子!」
消防小哥將女人在雲梯上放好,回身只聽「轟——」一聲。
衣櫃燒斷一條木腿,橫斜下來,正堵住窗戶。
「鄔迎啊——!」
老太太悲愴地喊聲模糊可聞。
火室,濃煙蓋在半空。
沈鏡蜷在地面,摸摸小鄔迎的頭。
男童趴在她懷裡,顫著聲音:「姐姐,我們會死嗎?」
「怕嗎?」
他搖搖頭,半晌對她說:「對不起。」
「嗯?」
男童抬起一雙淨澈通透的眼眸:「應該你先出去,可我,我想救媽媽。」
他一直含著的淚珠終於大顆大顆掉落。
沈鏡沒想到瞧著三四歲的孩子會這麼早慧懂事,拍著他的脊背安慰:「姐姐不會死,姐姐,是神仙。」
鄔迎哇一聲,聲音越來越弱,眼裡著迸射喜悅光芒:「神仙,不會死。」
肺里過量濃煙令小小頭顱低垂下去。
沈鏡用僅剩的力氣將幼小的身軀按進了懷中。
本以為會回到純黑空間,沒想到來到一條老巷。
鄔迎穿著校服,和另一個小男孩一起,被四個男孩堵住前路。
剛上小學的男孩們,國家的花骨朵,說的話卻刻薄惡毒無比:「你們真被咱們體育老師親啦?」
「親了哪裡?」
「電視不是說了嗎?是牛牛!」
「咦,好噁心,我聽我媽說,會長瘡爛掉。」
「他們是不是已經爛掉啦?」
「不許跑!給我們看看!」
沈鏡打哭那四個小男孩,成功保下兩男童的褲子尊嚴。
小惡霸們哭著跑遠,清秀小男孩躲開了沈鏡和鄔迎的安慰,也一溜煙跑了。
鄔迎還是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看得出來很傷心,堅強地和沈鏡道謝。
「不客氣,要我送你回家嗎?」
鄔迎眼神掙扎,好孩子不該給別人添麻煩,可這位姐姐摸他的頭,真的好舒服。他自以為悄悄地蹭了蹭沈鏡的手,雀躍「嗯」一聲,脆聲報出家門地址。
路上和沈鏡講了原委。
體育老師,四十歲離異男性,體育課下半節課一解散,總叫走清秀小男孩打籃球。
小男孩每次回來都哭,鄔迎再三追問,才知道,體育老師每次都會親他的牛牛。
鄔迎帶小男孩報警,為朋友面子,將親牛牛的遭遇安在了自己身上。
孩子的謊言,沒有躲過民.警眼睛。
案件如實報導,引起軒然大波。
體育老師被法律判刑,大快人心。
可清秀男孩與鄔迎像是被社會,或者說流言和臆測判了刑。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猥.褻,那兩個孩子心理不會有問題吧?」
「哦呦,真夠丟人的!要我我就不活了!」
……
姥姥把鄔迎劈頭蓋臉訓一頓。
清秀男孩媽媽鬧到學校,罵鄔迎事多,不安好心,故意害人,不得好死。
清秀男孩明天就要轉學到新的學校,沒有給鄔迎留下任何聯繫方式。
鄔迎不確定地問:「姐姐,我錯了嗎?」
沈鏡蹲下身,平視他,肯定道:「沒錯,你的勇敢保護了朋友,還保護了很多很多,潛在受害者。」
男孩哽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鏡輕拍他:「世界上有許多不懷好意的,懦弱卑劣的大人。不敢向強者、惡者揮刀,不敢秉持道義走下去,只敢將惡意盡數傾瀉到比他們更弱的人身上。鄔迎,你要變強,也……最好堅持你的本心、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