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

    他沉思了一會兒，覺得程蒙問的問題有些奇怪，但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但當他看見那耳垂的顏色由淡淡的肉粉逐漸加深，他恍然明白了什麼，他終於意識到程蒙的問題古怪在哪裡——他還沒有走，為什麼就開始問他什麼時候回。

    這次去海南之旅行程期限未定，俞明川本想再做打算，但他想了想，還是說：「下個星期吧。」

    「哦，下個星期……」程蒙在練習冊上敲了敲筆。

    俞明川問：「你呢？作業寫完了，暑假準備怎麼過？」

    程蒙說：「幫一下我爸媽的店裡。」

    俞明川微笑，說：「你們火鍋店冬天生意好，還是夏天生意好？」

    程蒙吃了一小勺香草冰激凌，微微蹙眉，這一家奶茶店糖是不要錢的，一口下去甜得她齁死。她說：「老實說，冬天生意要好一些，因為冬天很冷嘛，大家都想吃點熱乎的。但現在夏天的生意也不差的，我們店裡空調開得很足，很多人就想來出一身汗。」

    程蒙說起她的火鍋店總是很有精神，俞明川淡笑了一下。程蒙看見了俞明川笑，問：「你笑什麼？」

    俞明川說：「沒什麼。」他頓了頓，說：「想吃火鍋了。」

    「真的嗎？」程蒙把俞明川的隨口搪塞當了真，喃喃道：「可以的，你想去我家吃嗎？」

    俞明川這才正色，說：「我跟你開玩笑呢。」他用筆敲了敲方才勾畫出來的題，說：「這道再看一下吧。」

    空調房的溫度漸漸變冷了，空氣里漂浮出泥土淡淡的腥味兒，方才的大太陽被烏雲遮住，天氣變得陰沉沉的，馬上就要下雨了。

    程蒙皺眉看著窗外的天氣，小聲說完蛋，然後她問他：「你帶傘了麼？」

    俞明川搖頭，說：「沒有。」

    程蒙說：「那要不要先回去？好像要下雨了。」

    俞明川說：「好。」

    他們清好了書包，從奶茶店走出去了幾百米，雨滴便落了下來了，剛開始的雨滴不大，只是毛毛雨，然後漸漸加大了，演變成黃豆大小。

    程蒙突然停了下來，對他說：「你，你先去車站吧。」明川跟著她一起停住，問：「雨馬上要下大了，你有什麼事嗎？」

    程蒙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俞明川看著她。程蒙本想再堅持一下，但是很快還是讓步了，她說：「好……。」

    她領著他去了學校的后街，她褶了裙子，半蹲下身，嘴裡吹了一聲輕輕的口哨，「喵喵，喵喵……」

    過了一會兒，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花貓從綠色垃圾桶的後方鑽了出來，跳進了她懷裡。程蒙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檢查了一下小花貓的腹部，然後抬頭對他解釋道：「這隻小貓，它有寶寶了。」

    俞明川跟著程蒙蹲了下來，小貓的腹部果然是鼓著的，有與它身體格格不入的臃腫，野貓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眼睛是普通的琥珀色，瞳孔會由圓變成窄窄的一條線。

    它同程蒙親昵，鑽在了她的臂彎下。

    俞明川說：「它好像很難受。」

    小花貓的喉嚨里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程蒙說：「吳秀娜說，它好像快要生了。」

    俞明川看著那隻貓，說：「我把它帶回去吧。」

    「啊？」程蒙驚訝地看著他，「你要把它帶回去嗎？」

    俞明川說：「馬上要下很大的雨了，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程蒙被問住了，期期艾艾，但卻答不上來。她抱著小貓，問：「你家裡人讓你養貓嗎？」

    俞明川說：「我家裡沒有人。」

    程蒙低著頭，手輕輕摸著小貓，然後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說：「那你，那你帶回去，照顧它吧。」

    「好。」俞明川說。

    但要把這貓帶走，也是一個麻煩事。首先，他沒有東西裝這個小傢伙，這畢竟是一隻住在垃圾堆里的流浪貓，很大可能身上有寄生蟲和跳蚤，所以他不可能把它塞進自己的書包里。

    俞明川和這隻貓大眼瞪小眼，這時程蒙小聲說：「我可以把書包借給你……」她將書包從後背取了下來，一本一本往外抽出書。

    「算了。」俞明川說，他已經將自己書包的拉鏈拉來，說：「把它放進來。」

    程蒙猶豫地說：「它，它身上有水，會弄髒你的書包。」

    俞明川說：「沒關係，反正書包會送去洗。」他對小貓吹了一聲口哨，小貓似乎通人性，知道這個人才是最後能把自己帶回家的，便見風使舵地從程蒙懷裡跳了出去，一頭鑽進俞明川的書包里，然後從中冒出小腦袋。

    俞明川將書包背在了胸前，說：「走吧。」

    一到家，門外大雨傾盆。

    俞明川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趙西丞他們依然保持著他走時候的狀態，唯一的區別是，桌子上又多了幾隻火鍋店外賣盒。

    聽見開門聲，趙西丞趿拉著拖鞋出來。他兩臂抱在胸前，倚在旋轉扶梯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一開口滿滿都是怨婦地腔調，「呵，還知道回來呀？」

    俞明川沒說話，懷裡的小東西先替他打了一聲招呼，「喵。」

    看到俞明川懷裡的貓，趙西丞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臥槽……」

    「你從哪兒弄來的？」趙西丞隔了一米距離，既謹慎又惶恐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