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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7:59 作者: 照城
她的頭髮軟軟的,眼睛通紅,背卻挺得筆直,他停在了原地,等著她看到自己,然後稀里糊塗地,邊哭邊靠進自己的懷裡。
那時的他並沒有覺得這一幕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覺得心跳古怪,反而是很多年後,他獨自打著雨傘,走在嚴寒的美國華盛頓雨天裡,莫名地,這一幕像放電影一樣,反覆回放在他的腦海里。
有人覺得被愛是幸福的,有人覺得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是幸福的,而俞明川覺得當一個人被另一個人需要著的時候,也是幸福的。
第49章 (一更)
俞明川從這漫長又酸脹地記憶里回過神,他輕柔地摸了摸程蒙的臉頰, 用最溫和地聲音說:「聽話, 回家抱。」
醉了的程蒙也是講道理的,她準確無誤地抓住「抱」這個關鍵詞, 認定這是一場只賺不虧的買賣,這才送了鬆手, 可她鬆手也不是全放,照舊依依不捨地像一隻樹袋熊一樣趴在俞明川懷裡。
俞明川眼疾手快, 趁程蒙摟在自己後脖頸的手一松, 立刻將人抄了起來, 抱著下了車。
「抱。」
入戶式電梯門一開,程蒙立刻黏了上來, 說了回家抱就是回家抱,晚一刻都吃虧。
俞明川只能好脾氣地領著她去臥室, 讓她乖乖坐在床上, 把外套和高跟鞋脫下。
「臭。」程蒙呆呆地坐在床上, 兩隻手抓著俞明川的肩膀, 她聞著自己身上的酒氣,鼻子皺了起來, 嫌棄地說:「臭。」
「臭?」俞明川:「什麼臭。」
程蒙又皺著鼻子吸氣,她深呼吸了好大一口,身體往後倒下,若不是被俞明川大掌在後面撐著,當真要摔個腦震盪。
她難受得眼睛和鼻樑皺成一團, 整張臉縮成一顆皺巴巴的核桃。
俞明川這才明白過來,酒鬼是自己被自己身上的酒氣給臭暈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最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伸手給程蒙解襯衣紐扣。
白色襯衣很漂亮,胸口有一大片飽滿的荷花邊隨著呼吸升沉,把玲瓏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他也是個正常男人,一身熱血,除了那一張清心寡欲的臉,再沒哪兒君子。
他知道這薄得像蠶絲,近乎透明的布料下面掩蓋著的是怎樣的風景。他解得心煩意亂,而程蒙完全不考慮他的苦處,反而為難著他。
她覺得衣服難受,手抓著衣服便往外扯,將衣服扯得亂七八糟,不得安寧。
俞明川只得一邊安撫自己,一邊安撫程蒙。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程蒙的衣服脫好,抱進浴缸,打開花灑。
進浴缸後,程蒙身體不會支撐,不住得往下滑,被花灑噴了一臉水。她委屈得要命,直哭唧唧,嘴巴撅得能掛油壺。
「你噴我!」程蒙控訴。
「對不起。」俞明川好脾氣地向酒鬼道歉,他將花灑調小,擠出沐浴露,抹在程蒙的身上。沐浴露滑溜溜的,程蒙咯咯笑,像美人魚一樣往水裡鑽。
俞明川沒辦法,只得用手臂將人從水裡勾出來。他實在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匆匆忙忙用花灑沖了一通,撈起來用睡袍裹好,送到床上老實睡覺。
這一場簡短的沖澡像是打仗,好在最後人總算是累了,不說胡話,不幹壞事,像個熟睡的嬰兒,側臥著,蜷縮進被子裡。
俞明川心變得很軟,他立在床頭,安靜地看著。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吻了吻程蒙的嘴唇,終於饜足後,又覺得心疼,憐惜地伸手摸了摸被咬得通紅的嘴唇,然後關了臥室的門,進書房點了根煙繼續辦公。
這場醉酒的鬧劇結局是,酒醒後,俞明川立馬給程蒙一份word文檔,洋洋灑灑上千字,整整八頁紙,全文僅僅討論了一個問題,一個中心思想,那就是——不許喝酒。
程蒙心中叫苦連連,但自己犯的錯只能自己認下,只得答應俞明川以後絕對滴酒不沾。
俞明川見她「認錯」態度良好,突然網開一面,道:「我在的時候,還是可以一起喝一點的。」
程蒙鬆了口氣,狐狸似的忍不住偷笑。法學生的邏輯終究沒有理科生嚴謹,俞明川雖然叨叨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但唯獨沒有對這個「一點點」的概念給出準確的定義,這意味著,到底可以喝多少的最終解釋權,還是歸她所有。
*
夜裡,程蒙從實驗室回家,吃過飯,抱著腿坐在俞明川公寓裡黑色的沙發上看文獻綜述,電視機開著,一個地方台正在播放科教紀錄片。
她已經不在學校住了,直接搬進俞明川家裡,因為這件事周曉美痛哭流涕了一晚上,但最後還是放手給程蒙幸福。
電視機屏幕上,黑白的幻燈片不斷跳躍著,俞明川下班回了家,他從沙發背後靠了過來,她短粗的鬢髮摩擦在她的脖頸上,冰冷的鼻尖親昵地擦著她的臉頰。
程蒙被親得倒吸氣。
俞明川坐進了沙發里,將程蒙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後將肩膀展開,兩手臂閒適地放在沙發後背上,問她:「你在想什麼?」
「我沒想什麼,」程蒙又紅了臉,她彆扭地動了動,覺得這個姿勢這麼奇怪,太容易想歪了吧!
程蒙說:「我能想什麼,我,我好好看電視呢!」
俞明川一笑,便說:「好,那請告訴我白介素-23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什麼?」程蒙一頭霧水道:「什麼白介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