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步萌：「……」有恩與你的，是原主。

    步萌神識透體，準備為他療傷的時候，她忽然神識一陣刺痛，有什麼從她的身體被剝離出去，有種神魂被撕裂之感。

    下一秒，所有人就見一道透明的靈魂虛影從步萌的身體裡出來。

    是原主，真正的常曦。

    步萌直到很多年以後，去了無數位面，見了不知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卻無法忘記她此刻的笑容。

    她不知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她微微歪著頭朝她笑，很乾淨很純粹，很溫暖，很柔和，如初冬的暖陽。

    一樣的容貌，卻輕輕鬆鬆就將月傾這假貨比進了塵埃，這是刻進骨子裡的絕代風華，她是鍾靈毓秀，天地造化。

    她打了個指訣，強大的神魂力量浩渺如洪，輕鬆穩定了死和尚的傷勢。

    之後，她不看已經死了一般的仇人月傾，也不看昔日愛人明昭，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步萌道：

    「步萌，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任務，感謝你的付出，我很滿意。」

    「我曾經覺得，我的一生就是一場笑話。我深愛的人，輪迴歷劫回來就把我忘得徹底，還把我的仇敵當成我，對他百般呵護疼愛。我救下並一手撫養的凌波，她也認不出我。我視月離為親姐妹，她卻背叛我，我視月傾為親生女兒般疼寵有加，她卻害我至此……我為仙界作出無數貢獻，到最後，卻連身份都被剝奪，沒人記得我，曾經的我以為我是這世間的寵兒，可是到最後，我卻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就這麼笑著，輕描淡寫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好似在描述別人的人生。

    明昭覺得，他該封閉五感，否則……要怎麼去抵擋這痛徹心扉的痛，當初煉化九霄劍胚，連骨頭都被絞成碎末的痛楚都不及此刻的萬一。

    常曦釋然地笑了，眉眼彎彎，好似全世界的華彩都在她眼裡。

    「謝謝你，讓我想開了。看，九華和妖冥都記得我呢，他們認出了那不是我，就連我隨手鎮壓了一本小西經，魔佛輪迴後都還對我心存感恩。我真心付出，還是有人記得我的，我的一生也並非一無是處的。」

    她說得那麼灑脫，步萌卻覺得心口滯悶得厲害。

    為什麼這麼容易滿足？為什麼學不會去怨恨？

    「還有，謝謝你帶我體會了不一樣的人生。」

    「修仙很好玩，仙界也很美，鬥法也好玩，歷練也刺激，四和尚是個好人，原呈希也很好，小蘿莉很可愛，她的土味情話讓我很開心。」

    「酒很好喝，肉也很好吃。」

    她說著，眼睛有些濕潤。

    「阿曦……」

    明昭帝出聲喚她，無比珍惜無比小心翼翼，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即時知道了真相也沒能對步萌生出什麼感情，原來，那不是他的阿曦。

    是了，眼前這個才是。

    這種找到了他身體另一半的感覺，靈魂都有了歸宿的感覺，騙不了人。

    他朝常曦伸出手，眼裡透著瘋狂道：「來。」

    常曦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無喜無悲，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聲音清淡而綿長，像是在對步萌說，又像是對明昭帝說。

    「我想，我深愛的人，那個深愛我的人，曾今為我流過血，紅過眼，許諾我到量劫永恆的人……」

    「已經死了，死在了一次次的輪迴中。」

    「輪迴過後的他，經歷不同人生的他，每個世界他都有完整的人生，親人，朋友，感情，連愛好習性都是可以改變的。以前的他不喜歡喝鍾靈液泡的茶，現在他卻喜歡，以前他也不會認不出我……」

    「就像我，輪迴那麼久，生生世世的孤零悽苦，我成了一個卑微而沒有自我的人，那也不是我了……」

    「所以，他忘了我，我已經不怪他了，他只是和他有著同樣的軀殼，他已經不是他了。」

    第100章 常曦止兮（完結）

    明昭在他漫長的人生中第一次選擇了逃避，他封閉了聽覺，他不敢去聽常曦此刻，發至肺腑而誅心的話語，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神魂強大和感知敏銳，僅僅是看她的嘴形，風輕雲淡而殘忍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說什麼。

    一席話，讓他萬劫不復。

    明昭走了，帶著月傾的父親，或許是去恢復記憶，或許只是狼狽逃避。

    然而，常曦已經不在意了，步萌也只嘆了一句孽緣。

    常曦手中青光大盛，打入了癱死在地上的月傾體內，生生將她的神魂從本體中剝離出來。

    「啊——」

    道場內，只有月傾悽厲如厲鬼的尖叫，卻沒有人同情。

    這一天，足以載入仙界的史冊。

    常曦收回了自己的本體，瞬間融合。

    仙界修士不會忘記這場鬧劇，更不會忘記此時美得像童話的天象。

    在常曦的神魂與本體融合瞬間，天空像下起了月桂花雨，濃郁的月桂香沁人心脾，天空的五彩祥雲絢爛得像生命最後的綻放，有緲緲仙音垂下，所有人都覺得福至心靈，靈台一片清明，就連一些修為許久沒有一絲沒有鬆動的老妖，都覺得瓶頸鬆動了。

    常曦臉上還有步萌剛剛踩出來的鞋印子，她沒有去除，可這並沒有影響她絲毫的風采。

    「步萌，我要突破了，你來給我護法。」

    步萌看著天象也知道她要突破了，還很可能是傳說中的至道境，這個修為在所有的位面都是頂尖強者，是可以撕裂空間的絕世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