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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7:30 作者: 一隻辣雞
他就這麼一直說著,一直看著她,像再尋常不過的閒磕牙,但是卻執拗得可怕。
「所以你是說你想當我的小白老鼠?」步萌問道。
「……如果你願意。」
「可我不願意。」步萌有點生氣,她覺得她很久都沒有情緒這麼激動的時候,語氣都不由加重。
或許是步萌一直都平淡和煦,榮希從沒有見過她這麼生氣,有些害怕,不是怕她對他生氣,而是怕她不高興。
步萌轉頭看了眼湖畔邊飄飄揚揚的柳絮,蔥鬱的顏色,勃勃的生氣,伴著再溫柔不過的春風紛舞著,永不紛擾。
「榮希,我不……」
還沒等步萌將話說完,就被榮希打斷了,有些急切,像害怕聽到什麼接受不了的噩耗一般,「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是我一廂情願,沒有規定我喜歡你你就必須喜歡我,我沒有自怨自艾,也沒有不忿,你什麼都不用做,只用被我喜歡就好了。」
步萌:「……」
她不說話,看著他好看的眉眼,有種光影交錯,忽明忽暗忽遠忽近的錯覺,時間像卡殼的磁帶,還帶著滋滋的電流音,她恍惚間好似看見了季酆,他拽著她的手,拖著她到她公司的拐角,繃著一張臉,好似被逼的般,彆扭又強硬地和她說『我喜歡你,你必須也喜歡我。』她自然是想也不想地拒絕了,還回了一個超越人體生理極限的大白眼。
她想那一天也一定和今天一般,微風輕撫,長風疏散,周圍行人匆匆,徒勞地追趕著陽光。然而,她已經記不清,那些畫面太遙遠,像是別人的故事,又像是老舊電影裡泛黃的老梗,在悠悠上演,卻沒有了觀眾。
榮希覺得,他一刀又狠又絕的殺了他所謂的父母,他千瘡百孔也自我治癒,他覺得他無堅不摧,卻在這一刻敗給了她的眼神。
……
J省西南醫協會。
所有感染了D病毒的人都被送到這裡隔離起來,他們就像困獸,絕望,痛苦,不甘,怨恨,甚至癲賴……這裡仿佛是阿鼻地獄,所有的負能量都在這裡衍生,它能讓你壓抑,狂躁,繼而連心都變得灰暗,陽光似乎把這裡給遺忘了,任由所有的悲歡離合交錯,任由生旦淨末丑都在這兒上演。
葉芽又陪葉生熬了一個通宵,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很辛苦,痛苦的不是未知的路,而是那種一點又一點的煎熬,和一次又一次的功虧於潰。
結束了一次研討,步萌正準備去做免疫血清和抗體檢測,在經過病房時,她駐足了下,忍不住往右拐。
病房不夠,病房外還放著很多病床,形態各異的病人同樣的迷茫著,痛苦著,□□著,嘆著命運的不公。步萌站在某間病房的窗外,看著裡面的場景。
病弱的老太太坐在病床上,大熱天的,還穿得嚴嚴實實的,撅著嘴,如一副玩具被搶了的小孩一般鬧著脾氣,她病床邊還有個穿得很乾淨,卻有些顫巍巍,滿臉是褶子的老頭子拿著一顆棒棒糖在逗著不高興的老太太,老太太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微微將身側了側,表示自己絕不會輕易被一顆棒棒糖就哄好,老頭子又顫巍巍地轉了個方向,繼續遞給她,老太太乾脆賭氣地躺下,將被子蒙住頭,腿還在被子蹬了下。老頭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拉了拉被子,蒼老地聲音聽起來尤為艱澀,他呢喃了一句:「熱。」就這麼一個字就足以讓人酸了眼眶。
不止步萌在看,旁邊還有兩位小護士躲在窗邊悄悄往裡瞧,漸漸紅了眼眶,或許她們平時並不是這麼感性的人,這是人都是嚮往溫暖與希望的,尤其是在你深處無望之際。
老太太是D病毒的感染者,卻是第一批治療有成效的,然而她的伴侶,原本從一個需要老太太伺候的耳背眼盲,半隻腳都踏進了棺材的糟老頭,卻在老太太倒下那一刻奇蹟般好轉了不少,他們沒有後代,老頭子一手照顧了病重的老伴,出奇的利索,雖然兩口子還是整天吵吵鬧鬧的,但是老頭子倔了一輩子的脾氣好似憑空消失了,今天摘一朵花鬨老太太,明天唱首歌哄。
然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知道,老頭子的身體看起來是好了很多,但也不過是強撐罷了,甚至比老太太的還差,說是迴光返照也不為過,早在老太太病危之際,老頭子就因為緊張焦慮過度而突發心肌梗塞,被搶救了回來,只是心臟也一日一日衰竭……
他老了,可有些東西是不會老的。
或許兩口子的感情太美好,每天都有很多人來這裡找慰藉,卻都自發自覺地沒有打擾他們。
第18章 初生葉芽17
步萌又去到了輸液大廳,這裡除了病患和工作人員,幾乎沒有其他人,因為這可是感染的重災區,工作人員都帶著口罩,眼裡是壓抑和沉悶,無止盡的枯燥工作,頭上還有懸頸鋼刀,哪怕擁有一顆聖母心,願意燃燒生命去奉獻犧牲,此刻也高興不起來。
而她的目光看向了角落裡一個高大的背影,穿著白色的制服,頎長消瘦,卻有種骨子裡的矜貴傲然,他在整理著推車上的輸液瓶,動作有條不紊卻靈活迅速,簡單繁雜的工作,卻因為他俊逸的側臉,都變得優雅起來。
榮希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回過頭就看見了步萌站在門邊,她帶著口罩,只露出了好看的眉眼,他忍不住笑了笑,口罩也擋住了他上揚的嘴角,只看得見他彎如星月般帶笑的眼睛,他眼裡沒有酒,卻有春與秋,讓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