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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4:27 作者: 棠歲
    陸君緣衝進了屋子。

    父子倆怔怔對視一眼,悲痛之餘,還有數不盡的茫然。

    他們該做什麼、該用什麼,一向都是陸郭氏一手安排好的。如今失了陸郭氏,又沒了之前分到的家產,又該做什麼呢?

    被人攙扶了太久,竟然就這麼忘記了要如何走路。

    -

    「你們可以自己找份營生,永定侯府能資助你們一些錢。」謝華晏抱著握瑜,用小泥人逗弄著她,隨後看向下方的陸謙,道。

    陸謙點點頭:「多謝夫人。」聲音沙啞而蒼老。

    -

    城東,一家新開的雜貨鋪。

    陸君緣沉默地整理著貨物。

    一個穿著短褐的大漢跨入門檻,陸謙連忙迎上去,滿臉堆笑:「您想要些什麼?」

    昔日藍袍黑馬,出行時僕從前呼後擁的侯府嫡出二公子,如今也不過是一間小小雜貨鋪里見人就笑的掌柜罷了。

    可於他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那隻王謝堂前的燕,終究是飛入了尋常百姓家。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古代宗祠和族譜都很重要,所以我jio得這個還行

    更狠的報復蠢作者也寫不出來了……qwq

    ps.我說下一章完結你們信嗎……好快啊(抱頭逃跑)這本框架太大了,我目前還招架不住TAT,儘快完結了去。下一本就寫個小框架,再也不作死了=_=

    我發誓下一本進度條再推得那麼快我就剁手!下一本起碼二十萬![立flag]

    第45章 輪迴

    長寧三十六年,六月十四。

    天氣晴好,大片大片的明晃晃的陽光毫不吝嗇地鋪陳在永定侯府的磚瓦青石上,一牆爬山虎一半浸在房屋的陰影里,透出深沉的墨綠;一半映在陽光下,晃出欲滴的青翠。

    徐宛然走進仁壽堂時還有些緊張。

    前日才新嫁過來的小姑娘,昨個兒堪堪把闔府上下的主子認了個周全,今天就要來給老夫人請安,自然是有些慌張的。但想到與夫君陸九思昨日的甜蜜恩愛,面上又不禁染上兩團淺淺的紅暈。

    她捏著柄繪著雨打芭蕉的團扇,儘量挑著陰涼的地方走。抄手遊廊曲曲折折,總算走到了盡頭。

    「請嬤嬤通傳一聲,世子夫人來給老夫人請安了。」杜鵑伶俐地上前道。

    謝華晏坐在仁壽堂里,看著鎖煙還要往自己一頭銀白的髮髻上簪花,笑著搖搖頭止了:「一把年紀的人了,戴這個做什麼?」

    鎖煙一笑,一面麻利地為她簪上一根墨綠的碧玉簪一面笑吟吟地道:「您怎麼會老呢?奴婢的姑娘永遠十五歲。」

    謝華晏坐到正廳的黃花梨木五福捧壽椅上還在想。

    十五歲啊,正是她剛剛及笄之時。

    家庭美滿,夫妻恩愛,家世顯赫,公婆慈祥,一切都顯得美好無比。如果時間停滯在那一刻,那個整日忙著調香弄畫的紅衣小姑娘永遠也不會知道,之後她會經歷些什麼,會變成什麼模樣。

    十五歲,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

    就像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一樣。

    稚嫩的臉龐,純真的眼神,一派天真不識愁滋味。即便眼中有幾分慧黠,到底還是未經世俗沾染,少了些閱歷。

    可這樣的青澀,正是讓她最為羨慕的。

    謝華晏維持著冷淡威嚴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同她寒暄了幾句,隨後就打發她回去了。

    小姑娘臨走時似乎還有些惶恐,似乎是害怕自己惹了她不快。

    謝華晏失笑。

    用過早飯,她靜靜地站在窗邊,望著那一牆碧綠的爬山虎。

    三十年了。

    永定侯夫人和杜姨娘都早早逝去,謝華晏依照規矩為她們辦了葬禮,各色物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任誰也挑不出她的錯來。

    三十年間,她拉扯著小小的永定侯長大。他娶妻、生子、迎來兒媳,她操辦、教導、學會放手。

    他一點點長大,她一點點衰老。

    陸君行自姐姐自甘為妾後就感到恥辱萬分,發奮圖強,於長寧十年考中了進士。如今為官一方,頗有政績,子孫也都爭氣,漸漸地也有了詩禮之家的味道。

    當初聖上為了謝家滿門忠烈愧疚萬分,奈何其時謝明德這一支所剩的不過她和謝循堂罷了,何況她還已經是陸家婦。愧疚心驅使下,封了懷瑾做嘉善縣主,握瑜做嘉裕縣主,謝循堂則被封了延順侯。謝陸兩家便都如烈火烹油,那是一等一的富貴。

    如今懷瑾握瑜都早已出嫁。妾侍二三在這個時代依舊是少不了的,但二人都不像當年的她一樣偏激,都將主母之權用得如魚得水,無人膽敢造次。

    是幸也不幸。

    「老夫人,清平居士來了。」

    謝華晏轉過身。

    陸妍芷一身藏藍道袍,帶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道童過來了。

    孫期行自那封信之後再無音訊,陸妍芷便自請了在家修道。謝華晏應允了,在府中為她辟了一座小小的道觀,又撥了幾個年紀小些的小女孩做道童打扮,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樣。

    只是陸妍芷先前常來幫她處理庶務。謝華晏就笑她凡心未泯。陸妍芷也不答話,只是笑,點漆似的眸子輕輕轉動,這才顯出幾分舊年的靈動狡黠。

    二人閒話幾句,日影漸漸偏斜。興之所至,就隨意地在紙上潑墨勾勒,不求精巧,但尋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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