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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0:43 作者: 海派蠟燭
    「方笙,你是不是傻?」少年蹲在她面前,用手托著腮部,「那傢伙一看就是裝的,你幹嘛拼著挨打也要幫他?」

    而方笙自己則躺在地上,身上各處隱隱有著刺痛。

    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她也知道少年一定擺出了嫌棄的臉來。

    「看到那撥人沒有?」他指著另一個方向,「這幾個寨子打了幾十年的仗,世仇難消,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們互相對上,豈不是比你挨打強的多?」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我是修士,也是大人,挨幾次打不要緊,他是孩子,年紀還小,要是真的出了三長兩短,豈不是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少年誇張的嘆了口氣,「就算你現在幫了他,到了祭神大會,咱們都會死的。到那時,你就寧肯他死在這時了。」

    對……

    她確實到過祭神大會!

    「我……我見過你……」慌亂之中,她竟直接用手抓住了伊久島的手腕,「在……石室里……你和我……關在一處……」

    而將全部心神投入記憶碎片中的女子沒有看到,被她抓住的男人,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你是說,伊久島他對我師姐一見鍾情?」

    榕樹下,凌玥破天荒的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說一見鍾情有些過了,」白滇摸了摸下巴,「比起喜愛這種說法,其實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貪慾。」

    「伊久島與寨民一直相處的不好,因多次被旁人拿來比較,我們倆的關係在十四五歲之後就急劇惡化了起來。但長輩總覺得同齡的孩子怎樣都能玩到一處,即便發現他在和我別苗頭,也並沒有當一回事。」

    「我被抓走之前,其實是跟他在一處修煉的。」

    男人說的輕描淡寫,卻透出了極為重要的信息。

    一同修煉的師兄弟,為什麼一個被捉走,另一個則在故事裡銷聲匿跡?

    恐怕在白滇被捉這件事上,伊久島扮演了一個不甚光彩的角色,就算不是通風報信,恐怕也占了見死不救。

    有這層隔閡在,也無怪後來二人搞到了兵戎相向的地步。

    「等我回寨之後,伊久島的處境一度糟糕到了在寨中呆不下去的地步。」

    「為了緩和關係,師娘就讓他搬去了自己出嫁前的木屋,而那座樓的對面,就是你師姐居住的吊腳樓。」

    在此之前,凌玥也跟二師兄私下議論過,為什麼大師姐明明是北人,卻始終住著南疆才有的吊腳樓?如今透過白滇的回憶,她才感覺稍微碰觸到了一絲屬於方笙的秘密。

    「我師姐也喜歡伊久島嗎?」她問道。

    「我不知道,」白滇思索了片刻,「因為一直到她走那日,伊久島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我發現伊久島的心思,是因為他藏在屋內的小像。」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對厭惡南疆的伊久島來說,方笙是他生活中唯一與這片土地毫無瓜葛的人,也是村寨之中唯一沒有對他抱以惡意的人。

    情竇初開年紀的少年在溫柔體貼的年長女性身上寄託情絲,簡直不能更順理成章。

    凌玥打了一個「停」的手勢,「且慢,既然你們早就相識,為何我師姐不認得你?」

    通過方笙事無巨細的留言,很輕易就能看出,她將眼前的男子當作了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白滇聞言,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躲閃,「這便要提到貘了。」

    「這件事怎麼會跟貘扯上關係?」凌玥狐疑道。

    「別這麼看著我,」白滇把刀刃往旁邊推了推,「我也不知道那群瘋子從哪裡搞來的貘,在舉行祭祀的時候,他們把它放了出來,我師父打進來的時候,它正在吞吃方笙的夢境。」

    貘,傳說中能吃掉噩夢的異獸。

    在凌玥的印象里,這些長得熊、大象、犀牛、老虎捏合體的奇怪玩意兒,最普遍的命運是被人扒皮抽筋後做成坐墊來驅邪,誰能想到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竟然還開發出了新玩法?

    果然是人越憨越快樂嗎?

    「所以說,」凌玥揉了揉額角,「當時你師父把那貘嚇了一大跳,它不小心啃錯了,把我師姐的記憶當夢境給吞了?」

    「說吞吃不太恰當,」白滇表示他們還是試圖挽救過危局的,「更應該說是一種混淆。」

    誰也不知道貘那長長的舌頭在方笙的腦子裡做了什麼,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們才驚喜的發現,這位來自中原的大夫,把所經歷的一切都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對於為什麼驚中還帶著喜,白滇只說了一句「家醜不外揚」。

    無論是拜神派拿活人祭祀蠱神,還是蠱王的繼子意圖害死他的徒弟,都是南疆蠱王想要塵封一輩子的醜事。

    要是方笙記得,他們恐怕還要煩惱如何封她的口,如今她一忘皆空,那當然是皆大歡喜。

    大概是知道這件事自家師父做的實在太不地道,在凌玥控制不住踹他幾腳的衝動之前,白滇說道:「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發現貘的法術依舊在生效,加上已經找到伊久島的藏身之處,便想出了一個計策。」

    「不過你大可放心,你師姐絕對不會有生命之憂。」

    「伊久島這人,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在這一點上,你在南疆也領教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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