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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0:43 作者: 海派蠟燭
    「什麼消息?」青年問道。

    「他們說,金鰲島有探子煉出了一種致命蠱毒,或許會與眼下的時疫有關,太子殿下已經差人去南疆請蠱師了。」

    「南疆……蠱師……」楊鴻軒喃喃自語,眉頭緊皺,「若真是蠱毒,那豈不是有人在皇宮中投了毒?!」

    自晉帝遭遇刺殺以來,皇宮中布防緊密,堪稱兩步一崗、三步一哨,然而人心鬼蜮,偌大一個皇宮,人人心思各異,想要做到滴水不漏,簡直難於上青天。

    「既然如此,本王就更不能逃了,」他呵斥侍衛,「鬆手!」

    「殿下!」見攔不住他,親衛眼圈通紅,「太子說了,若是上京化為死城,您就是最後的皇嗣了!」

    「胡說八道,」楊鴻軒拍了拍他的手,「其實吧,這事沒那麼可怕。」

    「你想啊,若是單純的時疫,我修為雖然比不上大哥,但也不差,輕易不會倒下。若真是投毒,你怎麼能保證他們不會投第二次?」

    「那些亂黨能在對皇宮下手,自然也能對康樂郡下手,難道我要為了保存所謂的天家血脈就一直東躲西藏嗎?」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要是真的那麼做,就算我活下來了,又有誰會擁護一個膽小鬼呢?」

    親衛想說「我會」,然而一對上楊鴻軒的眼睛,他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所以啊,你得讓我走。」青年苦口婆心的說道,「因為啊,這場仗,我楊家必須得贏。」

    親衛的手慢慢鬆開,楊鴻軒抖動韁繩,在夜風中疾馳而出。

    當他到達上京城外的時候,身下的寶馬嘴邊已經勒出了血沫,甫一停下,便倒頭摔在了地上。

    青年落到地上,初春的夜風吹的他臉頰生疼,然而比夜風還寒的是上京城外的景象。

    一席麻席裹著一具具屍體,被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城牆腳下,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病人的躺在地上,有些發出痛苦的呻(吟),有些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們還在苟延殘喘。

    「誰?!」守城的軍士用汗巾蒙住口鼻,等他走進了才錯愕道,「二皇子殿下?」

    「這是怎麼回事?」楊鴻軒指向城牆根,「怎麼把他們丟在這裡?」

    「回殿下,這些都是……」守城的軍士猶豫了一下,「是被他們在城裡的親族扔過來的。」

    「這些人都回天乏術了,他們家裡人怕過了病氣去,就趁著白日把他們扔到城外,幕天席地的晾一夜,若是撐不過去,便跟城裡運出來的屍首一起燒了。」

    「若是撐過去了呢?」

    「那就一直熬到撐不過去為止,」說到這裡,軍士也面露不忍,「有些人身體強健一些,撐上十天半月也死不了,只能硬生生的熬著。」

    楊鴻軒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城裡的情況怎麼樣?」

    「為了不讓疫病蔓延,太子殿下已經下令封城了。」軍士對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最初的幾日還有人想要賄賂我等,被殿下殺雞儆猴,才安分了下來。」

    疫病搞得上京城內人心惶惶,那些達官貴人平日裡作威作福,到了危急關頭,倒是不想跟天天掛在嘴邊的官家共進退了,各種潛逃法子紛紛出爐,然後被太子挨個碾了個稀碎。

    也就是他臨朝多年,威望甚重,若是換了一個皇子來,只怕如今早就打翻了天。

    深吸一口氣,楊鴻軒平息了一下激盪的情緒,示意軍士開門,誰知剛邁出一步,旁邊一名髒到看不清面容的婦人突然撲了過來,然而半路便力竭,摔在了地上。

    「您是二皇子殿下對嗎?」那婦人吃力的在地上爬著,伸出手勾他,「……殿下!」

    「你在幹什麼!」軍士怒目而視,抬腳便要踹她。

    「殿下!」婦人連聲喊道,「民婦有個兄長在您府上做事!」

    隨著領頭軍官的一個眼神,幾名軍士上前將她拖走。

    「您幫幫我吧,殿下!」婦人掙扎著、哭喊著,「您告訴他,千萬別來找我啊!」

    「我不該給他寫信的!我不該給他寫信的啊——」

    婦人很快被拖走,楊鴻軒定了定神,走入了死寂的上京城。

    自他記事以來,就從未在上京見過如此孤寂、清冷的夜晚。

    挨家挨戶院門緊閉,不少人家還掛著慘白的燈籠與布條,顯然是家中辦著白事,空曠的道路上,唯有巡邏的軍士走過才會有點動靜。

    楊鴻軒一路前行,順著大道走到了皇宮大門前。

    此時宮鑰已下,值守的禁衛見到他後也不吃驚,直接打開了宮門,「太子殿下在老地方等您。」

    青年微一頷首,大步邁入宮門,熟門熟路的穿過亭台樓閣,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前。

    比起周圍金碧輝煌的宮殿,眼前這座小院稱得上簡陋,然而偏偏就這麼一個院子裡,亮著微弱的珠光。

    楊鴻軒走進院子,推門而入,見到了坐在桌前的兄長。

    「你回來啦。」大晉的太子殿下就著燭燈在批閱著奏章,沒有顯露一絲一毫的驚訝。

    「我以為你會罵我呢。」楊鴻軒在自己慣用座位上坐下。

    「我雖然叮囑了他們看住你,但也沒指望你乖乖聽話。」太子說道,「回來就回來了吧,正好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怪孤苦伶仃的。到時候咱們兄弟二人死在一塊,好歹還有個作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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