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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0:43 作者: 海派蠟燭
「為什麼一定要打狗呢?」一名留著紅色絡腮鬍的扈從問道,「還不如去打狼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凌玥擺擺手,不以為忤,「狗這種東西,形隻影單久了,就會散發出一股難言的清香,一旦香成,就會性情大變,見不得夫妻恩愛,嚴重者甚至會為禍一方鄉里。」
作為一名從來沒在大漠裡見過狗的淳樸漠北漢子,大鬍子扈從……信了。
一旁的楊戩不得不深處一根手指,把快要躥出袖子的紙片塞了回去。
「汪!」
小天不滿的叫聲直接在他心底響了起來。
「總之,十七歲時我堂叔已經練出了一手打狗棒法,可在不知不覺之間,他也沾染上了狗的清香,禍根早已埋下,可惜無人發覺。」
說到這裡,凌玥搖了搖頭,一臉惋惜。
「某次他出門訪友,路過一處荒山野廟,在那廟中見到了一名書生。」
「那書生自稱上京趕考,然而途中舟車勞頓,只得借宿廟中,幸得此處主人垂青,得以在此安頓學習。」
「二人沒聊一會兒,野廟主人便現了身,那是一位俏麗娘子,眉目秀麗,身姿婀娜,然而我堂叔定睛一瞧,卻見那娘子印堂發黑、面露青鐵,分明是已死之人!」
「嚯。」一眾人捧場的倒吸一口涼氣。
凌玥繼續說道:「那鬼娘子與書生耳鬢廝磨,整的他五迷三道,連自己早已錯過了皇考都不清楚。」
「我堂叔哪裡忍得了這個?當即抽出棒子,就要把那女鬼抽的魂飛魄散。」
少女壓低聲音,「誰知,那鬼娘子竟然是一名千年鬼王!」
「咕嘟。」尖嘴猴腮的心腹咽了口唾沫。
「我堂叔年僅十七,哪裡是她的對手,被那鬼王給撕成了兩半,腸子流了一地,心肝脾肺腎都被撕成了兩半,凍起來……哦不,下葬的時候差點對不到一塊。」
楊戩回想起雲湖侯府的族墳,那一根根矗立的冰柱里,確實有一個身體對不上的。
「然後呢?」不知是誰顫巍巍的問了一句。
凌玥娓娓道來:「後來堂叔頭七回魂,說他去閻王殿擊鼓鳴冤,每敲一下鼓,身上的那些零碎就會灑落一地,好不悽慘。」
「他老娘氣不過,直接給他燒了一支腰鼓隊過去,天天變著花樣在閻羅殿前打鼓,果不其然,沒過幾年就傳來了那女鬼被黑白無常捉拿歸案的消息。」
下意識的摸著肚皮,聽到女鬼被捉,阿賈尼鬆了一口氣,顫抖的小心肝兒也落回了原處。
然而,他放心的太早了。
「誰知,當年清明,他又託夢給他老娘,說是在下面給她尋了個媳婦……」她發出了一聲感嘆,「正是那千年鬼王!」
「噗——」有人噴出了一口羊奶酒。
「書生呢?」還有人發出抗議,「這綠帽來的也太猝不及防了。」
被鬼困在荒廟裡耽擱了趕考,結果被抓走的老婆竟然一下子就跟仇人暗通款曲了!
這是什麼絕美愛情故事!
「書生?」凌玥聞言還真的凝神細想了一會兒,隨後一擺手,「不重要!」
此言一出,除了楊戩,在場的男性都下意識的摸了摸頭上的帽子。
這可真是鬼故事了。
「哎呀,人和鬼有時候哪裡能分的那麼清呀。」凌玥意有所指的說道,「是不是呀,阿賈尼老爺?」
嚇人不成反被懟的阿賈尼老爺梗住了,搜腸刮肚的想找出一個精彩絕倫的成語絕地反擊,奈何他對中原話也就是一知半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我說的那惡鬼……不是鬼!」
「看什麼看,帳篷都搭好了嗎!」說完,他惱火的站起來,吆喝著扈從們趕緊幹活,見人都走散了,才坐回原地,「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事其實在那日喀基本人盡皆知了。」
「你們都知道那日喀聚集著一群惡徒,卻不知道城中最恐怖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一群看不見的『人』。」
「看不見的人?」
「比起人,他們更像幽魂一類的東西,」猛的揮了揮手,阿賈尼語氣惡劣,眼裡卻隱隱閃過一絲恐懼。
「沒有形體、沒有聲音……但他們無處不在。」
直到住進搭好的帳篷里,凌玥都在琢磨阿賈尼的那句「無處不在」。
這位隸屬於魔教的漠北私販怕的顯然不是那些窮凶極惡的魔修,而是更虛無縹緲的「幽魂」,也就是他口中的惡鬼。
琢磨著琢磨著,她就張開被子,喜迎熄滅了蠟燭的小師弟,兩人頭挨著頭,縮在了不算寬敞的軟鋪上。
等到二人閉上雙眼,一縷黑色的煙霧順著帳篷的縫隙滲透了進來,見屋內人沒反應,便大股大股的湧入,匯聚成了一個臥趴在地的人影。
那人影緊貼著地面,沒有起身,反而像蛇一般扭動身姿,無聲的滑過被壓實的沙地,緩緩靠近熟睡的師姐弟。
只見它圍著軟鋪轉了一圈,確認毫無危險後才一點一點抬起趴伏的上半身,在空中輕輕搖晃,像是在有韻律的擺動,令人想起蓄勢待發的毒蛇。
就這麼晃了一會兒,黑影似乎也煩了,它停止了無意義的試探,應當是面部的地方陡然睜開了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軟鋪上的二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
漸漸的,它俯下身,把頭探向了凌玥與楊戩上方,脖子伸得老長,似乎想擠進她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