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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3:00:43 作者: 海派蠟燭
「你知道了?」她壓低了聲音。
「一個鍊氣修為的遊俠散修,卻能拿到東嶺何家的客卿腰牌,更別說他得救後氣定神閒的在我玉泉山住下,篤定會有人用重金贖他……傻子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揭開香爐的蓋子,凌玥用火勺撥弄了一下其中的香塊,裊裊白煙升起,模糊了她的面容。
「我自認不是傻子,當然要試他一試,夫人你說呢?」
「表外甥天資聰穎,我是萬萬不及的。」令夫人將禮單放到了桌子上。
「單論偽裝,這位六皇子殿下功力了得,可惜火候還是欠缺了些。」凌玥繼續說道,「他自稱散修,遊歷四方,卻對民間雜事一竅不通,被逼出身份後又說自己此番入中原只為尋友,那保他一命的客卿腰牌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最重要的是,這傢伙竟然一照面就喊出了澄空的俗家姓名,口氣還頗為熟稔。
澄空出家可是有年頭了。
不過蘇苑博出家之事一直是何家的死穴,本著把肥羊肺管子戳爆了就沒人付錢的想法,凌玥還是決定隱去澄空拜山這一段。
「況且,這位六皇子殿下裝死裝的讓我想不懷疑他的來歷都難。」
「裝死?」令夫人這回是真的沒聽懂。
「夫人應當清楚,雲湖侯府是在與西蠻的戰場上起家的。」凌玥莞爾,「我雖未曾去過邊疆,但有些秘聞還是清楚的。」
「上過戰場的兵士都知道,西蠻人在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時,就會下意識的倒地裝死。」
「只因西蠻地處窮山惡水之中,其中凶獸橫行,他們年幼時體格瘦弱,為了躲避猛獸,不得不歪招頻出,天長日久之後,便形成了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即便這個本能看上去像是個笑話,本能也依舊是本能,甚至於,楚允壓根就沒發覺「裝死」這個行為在神州是多麼的不合群。
依她看,這位六皇子殿下大概只說過兩句真話,分別是「本王乃隋帝之子」和「柳千易」,畢竟那時候他可真以為自己會死。
其他的嘛,半真半假,漏洞頻出,隨便聽聽就行了。
「我倒是沒想到,僅僅一個多月,你就把他套了個底掉。」令夫人撫摸著手上的玉鐲,「早知如此,我就不用準備那些瞎話了。」
「你說得對,那六皇子確實並不是老爺的忘年交,但他算是我何府的座上賓,」大約是被戳破後也懶得偽裝,令夫人提起楚允時就帶出了點不以為然的神氣來,「不過此事並非是我何家本意,而是一個分攤到頭上的差事。」
修仙三大世家皆位於大晉之內,岐山龐家與東嶺何家雖然沒有雲湖侯府那般和朝堂聯繫緊密,但多多少少與官家都有點聯繫。
畢竟人在屋檐下,總要低低頭嘛。
「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大約在十五年前,咱們與西蠻衝突再起,最終是以西蠻大敗收場的。」令夫人眯了眯眼,那模樣倒像是把這些陳年秘聞當成八卦在聊,「事後,那西蠻王倒也光棍,把排行第六的兒子當做質子送去了上京,就是這個允公子。」
「這允公子天賦不佳,也不受寵愛,時日久了,官家也懶得管他,便讓我何家給他一個客卿的名頭,方便他四處遊走散心。」
三大世家裡,岐山龐家自詡正統,看西蠻極為不順眼,雲湖侯府更是跟他們水火不容,最後可不就只剩東嶺何家了。
沒事就把麻煩往外甩——聽起來真像是那禿子能幹出來的事。
凌玥點了點頭。
「這允公子大概也知道自身的處境,也不怎麼麻煩我們,」令夫人嘆了口氣,「也不怕表外甥你笑話,要不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我都快把這位殿下給忘乾淨了。」
然而,這事也容不得她忘。
楚允在西蠻皇室不受寵、在大晉也不受待見是一回事,真的讓西蠻送來的質子在大晉的地盤上出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提什麼心意,畢竟那禮單中的東西只夠買「何景中忘年交」的命,要是想買「西蠻倒霉六皇子」的命,那就還得加價。
於是,令夫人撫摸玉鐲的手一頓,按開了鐲子上的小機關,從中取出了一把半個拇指大小的信印。
「我帶著它本來只想以防萬一,」她將信印按到矮桌底部,拉開了藏在下面的暗格,「前些日子,有人將它送到了我們府上,你表舅勃然大怒,當即便想撕毀,我卻偷偷藏了下來,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那是一封與澄空送來那封一模一樣的撒金請帖,正靜靜的躺在令夫人的手中,只不過,它的封漆早就被人剝掉,連帶著內里佛光也消耗殆盡。
凌玥接過請帖,翻開外封,「珈藍法會」四個大字隨即映入眼帘。
「禪宗的天海會在此會上講經三天三夜,釋盡天下心魔,為此廣發名帖,邀請神州英才齊聚一堂。」
「一張請帖代表著一個參會名額,」令夫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東嶺何家自然不會去捧那群禿驢的場,與其讓它白白浪費,不如讓你拿去,也算物盡其用。」
「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面,禪宗雖然把『我佛慈悲』掛在嘴上,但絕對不是善堂。官家推崇道教,不許他們入駐上京,等於是斷他們的前路。這麼些年來,南北禪宗絞盡腦汁,依舊沒什麼進展。」
「此次他們搞出這麼大陣仗,背後必有所圖。你若是拿此信去參會卻吃了暗虧,可別說我何家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