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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7:41 作者: 澗邊琴
    這廝還好整以暇,仿佛十分無奈似的,低低的在她耳畔說:「什麼時候才能放手呢,我今日出門只道是要探訪佳人,可沒有多帶衣裳。」

    蘇慕輕輕地顫抖,他在她耳畔說話,溫熱的氣息直擊著她的耳廓。再看他的衣襟,已經讓她揉皺了,衣領都叫她扯開了半個。

    蘇慕狼狽地直起身子,狠狠推開他,血液奔騰,霞染明玉,一時雙眸都生出了水光,看著阮成章卻是一時說不出什麼話。

    她想說的話太多了。你怎麼輕薄我?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名士任意而為,但如果只是服從本性那就讓人不齒了!等等等等。

    阮成章垂首,打理著叫她揉亂的衣裳,他背對著柳蔭,四面無遮無攔,遠處江面上還有遊人泛舟,漁女唱和的聲音,而近處雖然無人……

    蘇慕茫然四顧,這才發現僕役們都不見了。也是,以阮成章聲名之盛,只要他有所保證,他們哪裡還有不放心的?

    她又轉過來,惴惴地看著他,一時卻移不開眼。

    他的衣裳也就是被她拉扯了一會兒,然而再打理起來卻極認真。指尖像是跳躍似的穿梭在布料中,慢條斯理地讓雪白的裡衣一點點擦過胸膛,沿著鎖骨滑過來,他的手指修長勻淨,這樣似觸非觸地,幾乎有香艷的意味。然後是另一件……待他整理好衣服,蘇慕已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江畔隨時有人路過,這人……這人怎麼這樣!明明周遭是這樣一片開闊的自然風光,他的樣子卻像是剛從誰家香閨鸞帳里坐起身來,這樣的……這樣的……

    蘇慕急急的搜尋著詞語,她是真正的博聞廣記,平日裡出口成章的人物。這時卻搜腸刮肚也找不出詞了。

    偏偏阮成章打理好衣服,他還說得出,眼裡含著溫柔的光,薄唇微啟:「君何故灼灼窺我穿衣?」聲音故作不解,細聽卻含著笑意。

    蘇慕終於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她委屈地、控訴地看著他,「你無恥……你,你血口噴人……你倒打一耙!」

    阮成章仰頭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婆還是初笄女,頭未梳成不許看。

    ----by袁枚

    第39章 雅俗

    他一笑,俊逸的容顏像是籠上一層清光,白色的衣袂飄揚著,真是說不出的灑脫,道不完的風流。

    蘇慕眼睜睜地看著他,又氣憤,又不那麼氣憤。千種心思交雜,突然站起來,手放在桌面上作勢要收拾東西,順帶著再譏諷他:「長笑無盡日將盡,今事不做明事休。君可於此處獨攬一江風月,我要回去了。」

    「今事、明事?你有何事做?」

    「丹青只勾了一半……」不提防說出口,蘇慕暗叫不好,果然見得阮成章雙眼一亮。她提防著他再說出什麼話來羞她,他卻一改面貌,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收拾的動作就慢了下來。關在府里這麼多天,除了偶爾前來的兩位堂姐,她基本上就是單人獨處的。侍女們與她身份不同,志趣相異,也聊不上幾句話。每日裡對著圖畫或書卷,人都僵了。好容易出來一趟,她不想這麼早回去……阮成章怎麼還是默默不語的!

    蘇慕立在那兒,不時向他那裡望一眼。阮成章已經轉過去,像是真的吸取了她的建議,開始賞江上的風光了。他的背影映著光,清雋極了。

    看在蘇慕眼裡卻只覺得可恨。

    這樣一個篤定的架勢,真是氣人。蘇慕的手拂過諸類色筆,平靜地收好,又將一盤盤硃砂、靛藍、雌黃等等顏料緩慢地收到盒子裡。這才上去和他說話:「阮公子,勞煩您將典詩她們叫過來將畫具提走。」

    阮成章轉過來,不接她的話:「這幅畫你作了多久了?」他的聲音輕柔極了。

    蘇慕煩了和他繞圈子,將畫上的手帕一掀,「阮公子認為我作了多久了?」她堅持用這個生疏的稱謂表示生氣。

    古樹參天,枝葉舒展,它粗壯的樹幹、橫生的枝椏占據了大半個畫面。古樹的狀態十分奇特,半邊青翠茁壯半邊卻烈火熊熊。這火焰灼燒的也奇特,它只在樹的右側生存----那正是黃沙湮沒的漆城城牆所在之處。畫面折線劃分,左邊是一片叢生的綠植,高低參差,各個長勢可喜。似乎還能嗅見泥土的腥氣。

    兩者一生氣勃勃,一荒涼不盡,整張圖上荒無人影,單單以光線和色彩劃分出兩種意境。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晴翠接荒城」。

    這種表現方法,真是前所未見!

    阮成章自然也看出了畫裡那座城池還只有幾筆草圖,這顆樹身上纏繞的樹藤也未成型,但這些並不影響他看出這幅畫的新奇之處。

    他想剛叫她,接著啞然發現雖則自己打聽到了她的排行,蘇慕卻從未向他說起過自己的名字。想了一想,卻是問她:「妹妹有字嗎?」

    「師父明言,於及笄時賜字。」

    「可有小字?」

    聽到這話,蘇慕略頓一頓,像是抓到了他什麼把柄,忽然昂首挺胸,小巧的下巴抬高,斜睨著阮成章,清清嗓子:「何方狂徒無禮?女子小字也是能隨意打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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