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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7:41 作者: 澗邊琴
    這是一間極富情趣的閨房。

    「情妹妹,你笑什麼呀?」

    蘇慕環視左右,見一切事物盡善盡美,想起她這個玲姐姐自己做事時常常毛手毛腳,於這些事情上倒是吹毛求疵,兩件事相形見趣,不由微微一笑。

    「沒什麼,倒是你,什麼事兒這麼急,一定邀我過府一敘?」說著,蘇慕想起來什麼,臉色一變,「難道說是那件事?」

    看蔣玲臉紅了,蘇慕在心裡想像自己重重的一拍她的腦袋,然後水就從玲姐姐的耳朵里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她揮手,「你們都下去吧。」這些侍女都是蔣玲從家裡帶過來的,知道她和小姐關係好,見蔣玲也輕輕點頭,一行人魚群似的輕盈地游出門外。

    「你和他……怎麼樣了?」

    「本來,只是我每天找著機會就去看哥哥,如果他在教哥哥習武,那我就留下來。如果哥哥偷懶,我就回來……你不要總是覺得他對我怎麼樣,」見蘇慕要反駁,蔣玲做出了制止的手勢,「聽我說嘛,我知道情妹妹沒說過什麼,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還是能知道你怎麼想的……」

    蘇慕一直神情陰鬱,聽了她說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卻是低聲笑了起來:「玲姐姐知道我怎麼想?」你知道的也和別人一樣多,憑的什麼,說了解我?

    「當然,不然我為什麼這麼喜歡情妹妹?」

    蘇慕在桌下撕扯著手裡的帕子,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情妹妹對劉逸有偏見,你只見了他一面,這說明不了什麼。你要是多了解他……算了,我不要你喜歡他。不是說有什麼進展就和你說嗎?是這樣的,我常常去看他教哥哥習武,然後,昨天他居然主動問我,是不是也希望勤學武藝,哈,這傻子!勤學武藝!」她吃吃地笑,「還說女子柔弱,也不必要練到怎樣的程度,但是每天練習幾套拳,強身健體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說,若是我有興趣,他接下來幾天可以教我哥哥打幾套拳,只要我在場,也可以跟著學……」

    「而你有興趣?」

    「當然有興趣!我還奇怪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還可以這樣接近他……」

    「蔣家不會讓你嫁給他的,他現在只是一個夢想著考武舉的白丁,而即使是考上了,也絕高攀不上。武舉人的地位不高……」

    「難道有人能一步登天?武舉人也可以慢慢往上升,參軍、校尉……我不太了解官職,但他有一天當上將軍也不是不可能。除了那些依仗關係的,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是啊,」蘇慕冰冷地笑起來,「一切順利,最少也要二十年。」見蔣玲沉默,她玩著手絹的力氣也小了,「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你嫁給他,他就可以省下這個功夫了。」

    蘇慕以為蔣玲會說這沒什麼,她不在乎。這個玲姐姐愛讀話本,愛聽說書,愛看諸宮調。如果她真的說了這種話……那她再想想別的辦法。

    「如果他有一絲一毫這樣的心思,我是不會喜歡他的。」蔣玲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又浮現了夢幻般的神情。

    「嘶----」

    布帛撕裂聲。

    是時候會一會劉逸了。

    第37章 千瘡百孔

    再次見到劉逸,蘇慕還是略顯煩躁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彼時天已經陰了下來,校場上流逝了陽光,顯得格外空曠。這個校場其實就在蔣家前院裡,一直以來在宴席時充當擺放桌椅的場地。一側還特地為了景觀考慮,栽種了一堵花牆。自從蔣淳于宣布要習武之後,它的四周就被各式各樣的兵器架包圍了。每個架子上擺滿了閃閃發光的刀、槍、劍、戟、斧、鉤、叉、鞭……甚至蘇慕還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一隻小箱子,打開,裡面是繫著紅色尾纓的飛刀與各種奇形怪狀的暗器。

    「你哥學這麼多?」

    「哪裡,他只是覺得自己需要『以備不時之需』,這麼多武器都是嶄新的,你看看,哪一個上面有劃痕?哥哥學了這麼久,才剛學完蹲馬步,進階到打拳的程度……我們都說可以給劉逸用,但是逸哥哥他從來只用自己的那把劍……」蔣玲介紹著,又拿崇拜的目光看向校場裡的劉逸。

    蘇慕原來還覺得不過是一個稱呼,段玉裁太小題大做了。這會兒卻敏感地,「逸哥哥?」難道是那個厚臉皮的男人逼著她這麼叫的?也真不嫌噁心。

    「嗯。」蔣玲又吃吃地笑起來。

    她們站在花牆後面,透過嫩綠的枝葉和嬌艷的花苞看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蔣淳于,他其實也很不錯,他自信明朗的雙眼、打理得當一絲不苟的烏髮、整潔合體的衣冠以及聽他人說話時那種讓人舒適的冷淡和專注,這些無一不表示著他擁有一個養尊處優的人所應有的涵養。然而在校場這樣一個充滿著原始雄性氣質的領地,他所具有的這些優勢在另一個人面前就顯得黯淡了。

    劉逸正在打一套拳,他的動作時而柔韌,時而剛猛,不時停下來向蔣淳于講述這套拳法的精妙之處。也許在他嘴裡,這個動作是多少代人改良出來的結晶,那個動作是制勝的法寶,那個動作又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的殺手鐧……然而在他赤著上身進行演示,精壯的肌肉隨著受力不同而改變著位置,晶瑩的汗液從他的兩鬢流過臉頰,自下巴滴濺下來,順著起伏的肌理滑過結實的胸肌,在腰側划過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就此消失在令人遐想的部位……在這樣一種時候,人們會驚奇地發現,那些武術的實際價值,那些一代代人智慧的傳承……等等,這時是等於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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